(36)
當時洞口處業已是屍首遍地,而且大多皆是踩中機關痛苦至死,元家爺孫倆事先設定的機關看上去威力甚大,那些太平道眾的屍首橫七豎八、死相各異。
零星的打鬥聲仍是不停不休,符文濤手持奇兵與尹千仇交手數合,二人的吆喝怒號此起彼伏,只是皆不敢輕舉妄動,直至白鳳等人前來相助,局勢才開始發生扭轉。
雖說太平道眾圍堵在洞窟門前,不過在外守候一日一夜的他們業已讓埋伏已久的蘇青與趙括二人殺敗牽制住了不少,他們士氣銳減,遠不及當初。
敗的人或死或傷,最好的結果莫過於逃,特別是在古墓即將坍塌的時候。
白鳳便將雷橫的所為盡皆告訴了尹千仇和他身邊的太平道眾,讓他們不要滯留在洞窟內等死。
眼看身邊的盟友幾乎都離自己而去了,可尹千仇卻依然沒有絲毫退卻之心,只聽其一邊喘著粗氣,一邊低聲嘶吼道:“小爺我拼盡全力,就為謀一份正經差事,擺脫舊日的窮苦生活,怎能就此作罷?你說,我能放你們走嗎?”
白鳳聞後,知道他決心難改,便將脊背上的鄂霏英放了下來,交給了身旁的慕容嫣照應,隨即催促旁人趁機出洞,自己便走到尹千仇跟前,笑言道:“既然你那麼想死,那就讓在下來送你一程吧!”
話語之後,白鳳便和尹千仇糾纏起來,攔劍擋在出口處,與大漠金刀的兵刃交擊了數次,且戰且退,為友人們的逃脫爭取了些許時間。
一旁空著手的元封子兩爺孫也沒有隻顧著逃跑,各自撿起被遺落在四處的劍器兵刃,與符文濤一起衝殺在前。
符文濤扛在所有人的前面,依舊在與洞窟前的其他太平道眾對峙,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更不必說他只有單臂,即使現今有元封子和阿鬱兩位武功平平的鐵匠相助也是無濟於事。
一時間,幾方之間的對峙陷入了僵局。
“轟、隆、隆……”猛然間,洞窟深處傳來一聲巨響,幾聲迴音像是晴天霹靂一樣駭人,隨之而來的地洞山搖,更是怔得膽怯者腳底發軟,接連踉蹌了幾下身體。
這聲巨響過後,洞窟的頂部便開始落下碎石,像是支撐著穹頂的某一條擎天柱被炸斷了似的,頂上各自奇石利塊源源不斷地往下掉,看上去這個巢穴的傾頹之勢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圍堵在外面的道人們見狀至此,霎時便往後退了幾丈遠,每個人的臉上皆是仿若逃過一劫的僥倖神情。方才密集的兵刃交集之聲,瞬間便喑啞無跡,只剩下幾根飛矢時不時從耳邊掠過。
昏黑無光的洞窟內,彷彿有一股力量即將要噴湧而出。
白鳳與尹千仇交戰本就不求勝利,只是拖延一時。所以那位少年劍客是一邊抵擋一邊往洞窟外撤退,絕不敢戀戰半分。心裡正打算著自己只消趁機脫身便好的白鳳,絕對不曾料想到身後的友人們依舊沒有完全逃出洞窟,甚至還有人被落石砸中負傷,難以繼續逃脫困境。
“英姐姐,你怎麼了?”
“我的腳,被落石砸斷了……你快些走吧,別管我了!”
此時仍在牽制尹千仇的那位少年劍客無意間聽到這番對話,才發現自己業已及近出口,只消再走過一段筆直的坑道,便能徹底離開此地。
可是慕容嫣與鄂霏英兩人,卻因故步履蹣跚、難以為繼。平日裡瞧著甚是嬌柔軟弱的慕容嫣,也只是默默忍著無助的淚水,經受頭頂上無數碎石的砸擊,拼命幫扶著身旁的姑娘。
白鳳見此狀況,即刻變招企圖甩開尹千仇的糾纏,旋即往側前方半趟一步,看上去像是要直面對方的金刀猛攻,實際上卻為的下一刻側身閃避時,能夠順勢騰挪身法。
只見那位少年劍客旋身避開一記重砍,隨即彎下身軀,揮劍從下往上直指對方雙眼,這炫人耳目的冷冽殺招,讓人防不勝防,駭得尹千仇也不得不收招連連往後退卻以調整姿態。
藉此短暫良機,白鳳得以疾步趕往那兩位姑娘身邊,作勢便要將鄂霏英掮在身上,並督促慕容嫣速速逃往洞外,講道:“嫣兒,你不必管我,只消想著快些逃到外面去便是!”
看著對方滿是血腥與汙穢的衣服和麵容,慕容嫣神色迷離了半刻適才頷首答應,隨後依依不捨地望著步履維艱的他們,踩著“碎石雨”小跑離去。
正當慕容嫣適才走出洞窟時,她心中剛有回身看過白鳳兩人情況如何的想法,洞窟內便突然又響起一次更為強烈的轟鳴。
不過須臾,一股無形的熱浪便應聲而至。它好似震斷了山脊、使得霎時間更多的石塊接連掉落,徹底封住了洞口。
白鳳為掩護負傷的鄂霏英,在危難之際將她按在自己身下,不巧讓幾塊碎石砸暈了腦袋,他頓覺五感全失,除了聽得見不遠處慕容嫣的呼叫吶喊外,便只有身下那位姑娘的呼吸脈搏了。
與此同時,一直緊追不捨的大漠金刀憑藉手中巨刃掩護,反而輕而易舉地逃過了此劫。他見白鳳如今深陷絕境,自是不肯放過機會,當即提刀而至,作勢便欲一刀刨開他昏在地上的半個身體。
就在電光火石之際,被護在身下的鄂霏英見狀不妙,這位身經百般波折的鄂家五小姐,終於做出了她這一生中最為重要的決定——她拼盡畢生的氣力將那少年推到邊上,隨後坐地而起,憑著肉身迎面接下來勢洶洶的那記重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