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和別的貴族陵寢不同,此地既不昏暗,構造也不復雜,沒有機關毒藥,不設偽墳,僅一條直直的墓道,幽徑通向深處。
但是,它也有自己獨特的地方。
墓里長滿了花,枝條橫錯,茂密如林,一朵朵指尖般大小的花苞簇擁在那,使得這間墓室瀰漫著溫暖與花香。
一旦閉上雙眼,單憑嗅覺和觸覺去判斷,則肯定會被迷惑,以為自己身處溫室而絕非墓室裡。
定睛一看,在牆面、角落、前方、後方、兩側,皆散佈著點點藍色幽光。很快,初次到來的白鳳、阿珂兩人便發覺,這光芒並不來自太陽,而是來自那一朵朵神秘的小花,在它們花苞周圍,持續亮著藍色的光。
整個墓室被這些花兒裝點得夢幻而安詳,人們探著幽光,循著花香,莊重且靜謐,緩慢又小心地踏出每一步。
“這些花兒名字叫作‘汜水’,在皇族內經常有人流傳道,‘汜水花’可以留住人的思念——實際上,它的確能做到驅邪避蟲,使人屍身不腐。”阿鬱繼續解釋道:“你看見那些藍色的幽光了嗎?很漂亮吧,這些花兒雖然不在冬天盛開,可是它們的花粉卻能像螢火蟲一樣在夜裡發光,你們看!”
阿鬱隨手摘來一朵汜水花,掰開花苞讓花粉掉下來,果真如其所言,一道絢麗的光芒在空中落下。
少時,四人及近棺木,阿鬱便即說道:“白少俠,接下來交給我就行。”
符文濤道:“阿鬱,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哎喲,我現在又不是小孩子,我已經成年了!”阿鬱打趣了一番,帶著一包袱的入殮用具暫時離開眾人身邊,去到棺木前,又發現僅憑自己那對小手根本沒法開啟棺木,只能回頭央求道:“這下我真的沒辦法了。”
白鳳心裡比誰都急著面見棺木中所安葬之人,當仁不讓要出面相助,說:“阿鬱,讓我來幫你。”
“你不行,現在,還不能讓你見她,這是‘入殮’的規矩。”符文濤伸出單臂攔住了對方:“阿鬱,我來了。”
只見符文濤一身巨力,單臂開啟了棺木,隨後走回原處等候,與白鳳安慰道:“放心吧,阿鬱會辦好這件事的。”
“一年了,鄂姑娘,他終於回來了……”阿鬱喃喃自語罷,然後開始動手替棺中之人更換新衣,塗上淡妝,使其樣貌恢復得與生前相似。
整個入殮的過程猶如蜻蜓點水、浮光掠影,看似不經意的動作優雅而自然,就像是在給“活人”更衣梳妝。幾次三番過後,阿鬱迅速完成了入殮的儀式。
“白少俠,我們這邊只能一切從了簡,你應該不會介意吧?”阿鬱惴惴不安地回道眾人身邊,問道:“這是我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以前都是爺爺他一個人做。整個陵城,哪位富貴人家遇到有喪事要辦,爺爺總會被請去幫忙,可惜,爺爺現在……”
白鳳微笑著拍拍對方的額頭,回道:“阿鬱,你做得很好!我心中對鄂姑娘一直有所愧欠,如今有你們在,這最後一段路我們會一起走完的。”
說罷,那位少年劍客懷著沉重的心情走到棺木前,其實他本沒有做好打算要如何去面對,不過在看到棺中之人的那一刻,一切想法都煙消雲散了。
“真漂亮啊……”一個被精心打扮過的女子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一襲白裙淡妝素雅,面容被脂粉修飾得像“活人”一樣細膩,眉宇間英氣尚存。棺木內其餘空隙的地方,皆由那能在黑暗中發出藍色幽光的小花所填滿。白鳳脫口而出:“只可惜鄂姑娘生前不喜女裝,獨愛戎裝。”
“啊?”阿鬱手忙腳亂地說:“那我豈不是……”
白鳳道:“無礙,她不會討厭的。”
“那,我先到外面準備了?”阿鬱招呼俞珂一聲,說:“阿珂,我們一起到外面做好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