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見狀不禁心想:“看來問這種問題確實為難他了。”
“黃大哥,不如我們先去傷兵營看看,我不想你因為我的事情而疏忽了下屬。”白鳳如此規勸,黃一笑便即點頭應承。
二人牽馬墜鐙,紛紛騎馬而去。
未幾,便從不遠處的營帳內聽見幾聲痛苦的悲鳴。他們及近營帳,微微探進頭去看了幾眼,發現是營中的大夫正欲為病患截肢,而慕容嫣則是抓著那名鮮卑傷員的手,不斷與其講話以保持傷員的意識。
且看傷員的患處,那是位於大腿的箭傷,傷口已經開始發黑腐爛,顯然是不得不把病灶切除了。
沈瓊枝見白鳳進營,便即前去央求撫慰,只道:“那少年是把嫣兒當成姐姐了,一直在喊著,姐姐、姐姐。為什麼,非要切掉整條腿呢……實在太可憐了。”
“啊啊啊啊啊!”傷員拼命嘶吼著,慕容嫣在他面前強忍淚水,不斷替他擦汗、擦血。不過少頃,慘叫聲徹底停下來了。
鮮卑少年雙頰慘白,那隻手已經完全抓不住慕容嫣了。
“姐……”鮮卑少年用漢話說了一個字,隨即氣絕身死,獨留下仍在暗暗啜泣的慕容嫣在為他整理遺容。
過了一會兒,半身都是血的慕容嫣走回到白鳳面前訴說:“鳳哥哥,看來今天我們還不能走。”
“是的,我們都看見了。”白鳳看似漠然,實則一直在注視著那個少年的遺體,以及身邊的黃一笑。
沈瓊枝拿來一張溼布為慕容嫣擦了擦身上的血,說:“嫣兒,你渾身都是血,如果太累就讓我做一些事情吧。”
“不,瓊枝姐姐去照顧那邊傷勢不重的人便好。”慕容嫣說罷,重又轉身回到大夫身邊協助救治病患,沒有半句怨言。
黃一笑駐足看了許久皆默然不語,他以為自己將這種畫面看得夠多了,內心也變得無情起來,其實,他比誰都要希望自己的兄弟能過得好。他望向白鳳,忽然將他喊了出去。
兩個男人站在帳前說著悄悄話。
“白少俠,其實我很多年前就開始在想,我這麼做是不是永遠沒有盡頭呢?”黃一笑道:“今天,你一語驚醒夢中人,這是讓我不要再重蹈覆轍,我明白。可是,我不能停下來,我不能辜負那些已經死掉的弟兄啊!我……我到底該怎麼做?”
“如果你想改變,隨時都可以。”白鳳拍拍對方的肩頭,說:“黃大哥,可知道你麾下這群士兵從何而來?六鎮的軍隊與柔然聯軍,這群人為了自己的私利無故掀起戰亂,將北鎮攪得天翻地覆。然後,他們又將降卒和俘虜當成豬狗一般四處驅趕、追殺,那些沒有去路的人終於在一笑黃泉這裡找到依靠。我知道,黃大哥跟他們不一樣。”
“白少俠是希望我……”黃一笑將信將疑道:“我只有區區幾千人馬,如何能敵得過數十萬的軍隊?”
白鳳故作深沉地回道:“你不需要去抗擊任何軍隊,你更加不需要停下來,你只需要帶著自己的弟兄做以前經常做的事情就好。”
“如何?我不明白!”黃一笑倏地興致雀躍了起來,然而白鳳卻在這時突然上馬作勢要走,“白少俠,你這是?”
“走吧,去你的大營,我們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