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熊仨人兒從隱身處衝到那兩個黑衣人走進去的街口兒,就這前後腳兒的功夫,卻連半個人影兒也沒有看到!真真兒就是奇了怪了!瞎熊就是那樣滿身的賊膽,到了這時,也不免汗毛直豎!準確地說,這時的瞎熊不是害怕,而是驚異。
瞎熊仨人又順著進去的街口朝前衝了一段兒,左瞅右看,還是任啥人也沒有看到。那還能有個啥人!
瞎熊仨人兒站在街上,有些個納悶,這倆人兒到底是個啥人?這咋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沒了影兒了呢?瞎熊琢磨,費偉事先請他們仨人兒幫忙的事兒,應該是已經做完了!自個兒和自個兒的這些個人還是有些個用處的,這樣想著,心中就生出一種幫了別人的那種滿足感。當然,這種滿足感也可以用自豪感來形容!這前後左右發生的事兒,差不多可都看在了眼裡,唯獨差在那兩個黑衣人拉著那些個祭奠物品從派出所院牆轉到派出所前門兒, 進到院子裡的那一段兒。因為有院牆遮擋,那兩個黑衣人和他們拉著的人力車離開了他們的視線,別的可就沒啥了!瞎熊琢磨,那一段兒,也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那能有啥哪!
這回,可真真兒就是瞎熊他們仨人兒錯了!錯就錯在他們只是一些個街頭混混兒,而他們看到的那些個人都是正經八百的特務!同樣為人,那差別可大了去了!
那兩個黑衣人拉著人力車,繞到了派出所的前門兒,進了院子,到得派出所的樓前,先就把車上的那個木頭箱子抬進了樓門裡。門房值班兒的那個警察已經在那門房裡等候多時了,早就透過門房窗子玻璃看到了那兩個黑衣人進了院子,立時就從門房旮旯的一張辦公桌兒後面拽出一個木頭箱子。三個人見了面也不說話,直接就把兩個木頭箱子調了個個兒。接著仨人兒又一起把門房原來的箱子抬到了門口。到了門前的臺階兒上,仨人兒這才你一嘴我一嘴地吵了起來。
瞎熊他們仨人看到的正是這以後發生的事兒了!
實際上,瞎熊他們仨人兒攆進街口兒的時候,那兩個黑衣人就貓在距他們不遠的一處民居蘆葦垛後面哪!兩個黑衣人兒一動不動地躲在那兒,生拉躲了好一會兒,朝衚衕前後的民居看了看,也不見有啥人,聽了聽,任啥聲音也沒有,這才把那箱子從車上抬下來,開啟箱蓋兒,把車上座位下的蓋板兒翻開,把藏於箱子表層的一些個祭奠物品撥拉開,把下面碼得整整齊齊的幾個布袋子全數轉到那人力車座位下的車箱裡,照原樣兒蓋好,遂把車上原本那些個祭奠物品再一一地裝到箱子裡,放到了車上。一切弄完,那兩個黑衣人急三忙四地脫去身上穿著的黑衣,摘下了圍在頭上的黑圍巾。這時的這兩個人可就是人力車伕和生意人的模樣兒了!那個個子大的人坐上了車,把車的布篷拉起來。那中等身材的人把人力車拉出了衚衕口,一路就朝河山城的東北方向蹽下去了!
河山城東北部一個衚衕的民居里,一家瓷器店的掌櫃正坐在店裡等候著這輛人力車的到來。這家瓷器店是河山縣警察局的一個點兒。
西田正在為河山縣發生的這一連串的事兒鬧心的時候,日本關東軍駐奉天特務機關機關長王儒給他打來了電話。要知道,王儒給他打的這個電話那可是在偶爾發生的一些個往輕了說是狂妄,往重了說就是歇斯底里症發作之後打來的。一般說來,處於這麼一種狀態下的王儒,那可都是信心足足的時候!也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心裡賊拉亮堂!事兒沒有著落,那是眼前,就憑我們大日本關東軍,就憑我們大日本帝國,就憑我們大日本天皇!王儒儘管心裡明鏡兒似的,事兒並不是那麼簡單,但他正是因為這事兒不簡單,還因這事兒並不在我們大日本關的話下,那方顯出我們大日本關英雄本色。王儒雖說是西田的長官,但西田還真就不知道王儒時不時地會出現這麼一種情況!西田非常佩服王儒,西田認為,王儒代表了大日本關東軍應該具有的那麼一種必勝精神,也就是日本武士精神,武士道精神,那要是往大了說,就是大日本精神!
聽著電話裡王儒平靜而又嚴肅地陳述命令,西田可就只有站在自個兒的辦公桌前,不停地說“是”了!放下電話,西田心中那可真真兒就是叫苦不迭!河山城正街金銀飾品店搶劫案!搶劫案剛剛以為有了一點兒線索,這麼快就全斷了!西田倏然之間,也不知為啥竟然產生出一種從沒有過的那麼一種羞愧之感,真是有愧於大日本關也不知到底為啥,西田總有一種感覺,好象田勝左他們縣警察局有著啥事兒瞞著大日本關說不出原因,但西田就是覺得河山縣警察局有事兒!他拿起了電話,給島田打電話,詢問對河山縣警察局和河山城正街派出所監視有無收穫。島田回答,一切正常!誒?西田一聽,一種無助的感覺一下子湧上心頭!
王儒在電話裡要求西田要在近期內對河山縣發生的案子,具體說,就是正街金銀飾品店搶劫案啦!要有所突破!現在看來,一點兒線索也沒有,何來突破?西田從自個兒的座位上站起身來,來回地在辦公室裡踱步!西田是個較比理性的軍人,面對眼下這麼個局勢,西田真真就有些個弄不太明白,必勝精神或許只是一種精神?那有些個事兒,誰能整準到底是不是必勝!有些個事兒,那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河山城荒唐地發生了金銀飾品店搶劫案,到得今兒個,真真兒就是一點兒線索也沒有!這個案子怪就怪在,一旦有了一點兒線索,馬上就斷!這到底是咋個回事兒啊!到了這會兒,西田覺得自個兒真真兒就有點兒受不了了!
西田知道,大日本的武士道精神,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明明知道這個事兒就這樣了,整不了了,那也還是要硬挺著!
這天傍晚的時候,費偉找到了瞎熊小猴子二混子。瞎熊和那兩個小子一看到費偉,那個親熱勁兒就別提了!是一件共同幹著的事兒把他們整得如此這般親熱。費偉說道:
“哥兒幾個今兒個的事兒辦得漂亮!俺就不說感謝的話兒了啊!晚上你們要是沒別的啥事兒,俺哥兒幾個還到昨兒個俺們去過的那家小酒館兒,俺哥兒幾個一塊整點兒!”
那還有啥說的了!把瞎熊仨人樂得不行不行的了!說實在話,瞎熊他們這些個人,象瞎熊這樣自個兒還有個窩兒的確實並不多見,大多居無定所。這幾天,這都一連喝了好幾回酒了!這些個人雖說身上並沒有幾個錢,但你要說是喝酒,這些個人還真就不是那麼太在乎!但不太在乎是不太在乎,那有酒喝終歸是件好事兒,總比那沒酒喝的要好多了!但與其說是有酒喝高興,不如說這些個人是希望聚到一塊兒熱鬧!對這些個人來說,這恐怕比喝酒還高興哪!
酒過三巡,幾個人只是扯東扯西,連一句與頭晌兒的事兒有關的話也沒有說出!這種事兒,對於小猴子和二混子來說,那是太好應對了!在這酒桌兒上有瞎熊哪!任啥應對的事兒就都交給瞎熊了!
這酒都喝了這麼半天了,咋,今兒個這酒就這麼喝下去了是咋的?瞎熊想。俺哥仨兒冒死拼了一回命,你總不能讓俺哥兒幾個就這樣坐在悶葫蘆裡吧!
“費哥,今兒個頭晌兒,辦完了你交給俺哥仨兒的事兒之後,你猜俺哥仨兒看到了啥?”
瞎熊笑嘻嘻的向費偉提出了問題。
瞎熊這一問,費偉可就是陡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