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田分析,二混子這夥子人還並不就是縣署那小職員家裡去的那夥子人。因為這些個人就是這河山城的街頭混混兒,用不著都到那小職員家裡擠去,以至於把那小職員的媳婦兒都給擠回孃家去了。這幾個人能是那正街金銀飾品店搶劫案的案犯嗎?肯定不是!這些個人頂多就是些個小賊。但這些個小賊咋會三番兩次地到正街派出所去哪?一般說來,那派出所可是這幫子賊人的正宗剋星!做賊做到了要打派出所主意的份兒上,這可真真兒就是太奇怪了!要說西田那也日本關東軍的精英,有學問!西田知道,這些個賊人之所以三番兩次地到正街派出所,是因為這些個賊人想著的事兒,或者想得到的東西並沒有得到證實,沒有到手,是因為不甘心,所以才不肯罷手,一而再,再而三地奔正街派出所!西田覺得,那要是就把二混子這些個賊人抓起來,刑訊逼供,這些個賊人倒不一定有啥抵抗力。但問題是,他們就是願意說,也不一定能說出啥來,或者說出的一些個啥,也沒啥太大價值。不如把這二混子整到我們這邊兒來,這可比直接從他們這幾個賊人嘴裡問出點兒啥要好得多了!他要是真能成了我們的人,那他肚子裡的東西不都得是我們的嘛!實在說來,這些個人著實是差了點兒,用這些個人有點兒不太好看,但這個時候,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精明的人也有細中有粗的時候!西田沒有想到,那二混子本就是正街金銀飾品店搶劫案的目擊者。假如,他們在逮著二混子後就對二混子施以酷刑,二混子再一時扛不住,那局面可就不一樣兒了!但由於並沒有真就那樣實施,這也就只不過是個推測而已了。
要說那些個日本特務確實不是一般人,他們想的那些個事兒那都是力爭做到天衣無縫!二混子回到了瞎熊和小猴子處,跟那倆人兒得咋說呀?這都兩整天沒見人影兒了!那日本特務機構是早早就給設計好了的!
二混子見到了瞎熊和小猴子,還沒等說話,那小猴子就急鬧鬧地嚷了起來!
“哎呀!二混子!你真真兒就是個混子!你小子這兩天干啥去啦?俺還以為你死了哪!”接著又有些個驚奇,“這咋還發財了哪!咋弄得象個新姑爺兒似的?”東北話,管女婿叫姑爺兒。
瞎熊瞅著二混子,卻並不激歪,而是笑模笑樣兒地說道:
“你小子到哪兒去你倒是說一聲啊!連個聲兒也沒有,可把俺們急壞了!誒?這是撞上財神了是咋的,裡外三新哪!”
二混子看到自個兒的兩個兄弟這樣對自個兒,真真兒就是有些個過意不去!二混子說道:
“你看這事兒整的!俺不是人!這也兩三天了,可這事兒也實在怪不得混子!俺不是跟著倆哥去了兩趟正街派出所嘛!也沒逮著啥。俺就想,這都去了兩回了,如若再去,再無功而返,就不好看了。倒不如俺自個兒到那正街派出所去再走一遭兒,要是能整出點兒啥更好,整不出啥也沒啥!這事兒本應該跟倆哥說一聲兒,可又害怕混子說了,倆哥不答應,所以俺就自個兒私下兒就去了!沒曾想,倆哥為俺急成這樣!哎呀!倆哥!還是老話兒說得好!這事兒還真就是再一再二不再三!這一去不要緊,任啥也沒看著不說,還出了事兒了!進到了那屋子,還是俺前兩回進去的那屋子,俺又細細地看了一遭兒,還是任啥也沒有!俺一看不行,還是出去吧!可誰曾想,俺正從那排水管子往下下的時候,卻讓兩個人給劫住了!那兩個人蒙著個臉,再加上黑燈瞎火的,俺一落地兒就被那兩個犢子給用條袋子給俺套上了,捆住了手。那兩個犢子一個在裡一個在外,把俺象條豬一樣兒地從牆這頭往那頭一扔,接著就押著俺也不知道往哪兒走。覺得好象走了也就兩條街的樣子,卻聽到身邊兒一個小子突然啊呀地大叫一聲,接著好象就僕了地,緊跟著就是有人打起來的聲音!俺的手被繩子綁著,腦袋上還套著東西, 也不敢跑,看又看不著,只能聽著身邊的人打架的聲音。俺就勢蹲了下來,挺著吧!過了一會兒那打架的人分出勝負了,有人往遠處跑了!跟著,就有人到了俺跟前,把俺頭上戴著袋子摘了下來,解開了俺手上的繩子。那人臉上居然也是蒙著一塊黑布!看樣子,那兩個劫俺的人已是被打跑了!那人看著俺說,小兄弟,你不要害怕!俺是路過這兒,聽到你們這邊兒有聲音,就躲在了暗處,正好看見那兩個人押著你!俺一看那兩個人蒙著臉,也不象是啥好人,俺就伸了把手!沒想到,那兩個小子還真就不咋的,幾下子就蹽了,這會兒也該蹽出兩條街了!”二混子喘了喘,接著說道,“俺得趕緊謝謝人家!那人說,哎呀!謝啥謝!這年頭,啥人能過得安生!小兄弟,家住得遠嗎?要不,這都快半夜了,就到俺的鋪子去呆一會,等天亮再家走不遲!俺這時還說啥呀!去就去吧,這不也多認得一個朋友嘛!再說,俺也沒”二混子剛想說俺也沒家呀!忽地想起瞎熊和小猴子就是眼前!話說了半截兒就轉了向了!“俺就隨那人到了他家的鋪子。他那鋪子地點兒並不是咋好,在北街那邊兒,都快到城邊子了,是個賣雜貨兒的鋪子,鋪子也不大,他就是這家鋪子的掌櫃。鋪子裡除了他這個掌櫃,還有個夥計。”
小猴子聽到這兒,就插嘴說道:
“哎呀,你這是遇到好人了!要不還不知道得咋樣了哪!”
瞎熊捅了小猴子一下子。
“哎呀!你聽二混子說!”
“可不!到了那鋪子,那掌櫃的就讓他那個夥計整點兒飯菜,還跟俺喝了一盅兒,這才睡下。那掌櫃的這時才告訴俺,他是才從德口那邊過來的,這不,新開的張,就是個小雜貨鋪兒,混口飯吃而已,要不咋整?總得活著。第二天一早,吃過了飯,俺就想回來。可那掌櫃的卻看著俺說,小兄弟,俺也沒好問,你現在有沒有個啥營生。如果沒有,俺這店兒不是才開張嘛,你也看到了,裡裡外外就倆人兒,又得進貨弄景兒的,著實有些個忙不過來!如果小兄弟願意,俺這鋪子倒是缺你這麼個人哪!你就留在俺的鋪子做個夥計,不知行還是不行? 俺一聽,那哪還有啥行不行的!人家救了俺一命不說,這大半夜地又是給俺弄飯吃,又是留俺住宿,萬萬沒有不行的理兒!俺說,那可趕是好!這個事兒俺是同意了,那沒的說,但俺上面還有兩個哥哥,俺得回去跟他們商量商量。說是商量,俺那倆哥哥一定得樂得不行!那掌櫃的一聽,高興了,說道,那妥!那麼的,你呢,先在俺這鋪子裡先熟一熟。俺哥倆兒一見面,俺就覺得特別投緣!這兩天,俺哥倆兒再好好嘮嘮!你看行不?那掌櫃的俺一看,那可真真是個好人,人又有能耐,俺就說,那行,那就在您這兒再呆兩天。過兩天,俺就回家去跟俺那兩個哥哥說一聲。俺那兩個哥哥您有所不知,這兩天不急瘋了就不錯了!”
說著,二混子瞅了瞅瞎熊和小猴子。
瞎熊聽著二混子說出的這一席話,搖了搖頭,“噝”了一聲,眨眨眼,沒吭聲。小猴子也低著頭,看著地上。一時間,這屋子裡就沒了聲兒了!
過了好一會兒,瞎熊看了一眼二混子,說道
“那掌櫃一個人就把那兩個摁住你的人都打跑啦?”
“嗯。”
“噝這麼說,那個掌櫃應該就是個練家兒!哪天,俺哥兒幾個得當面向他去道個謝。人家救了俺的兄弟,俺還這麼貓著,那不仗義!”
瞎熊說的這些個話,倒是讓二混子有些個意外,二混想聽到的是,那人家想讓俺去當夥計,俺是去還是不去。
按理說,這個事兒,他們仨人兒也不是啥親哥們,人家哪個兄弟有了啥營生,那能不讓人家去嘛!但他們仨人兒眼下可不比尋常,那可是有著重要的差事兒在身上擔著哪!當然,這些個也都是為自個兒!
二混子去那鋪子當夥計的事兒本就是瞎扯的事兒,是瞎編出來的事兒。但這瞎編出來的事兒,既然已經編出來了,那得有個正面兒的回應。那瞎熊和小猴子要真就是順口答應了,說,那你就去吧!這事兒還真就不好辦了!二混子害怕出現這麼一種局面,看瞎熊並不往這上面說,有些個擔心起來。一時間,就轉了轉眼睛,說道:
“熊哥兒,猴哥兒, 那,到那鋪子當夥計的事兒,內心說話,俺是不去!那當個夥計,整天屋裡外頭的,又是答對人兒又是進貨的,哪象俺們兄弟在一塊兒整天兒樂樂呵呵兒的!原來,俺想,你看人家又是救了俺,又留俺吃飯啥的,這又給俺做了一應的新襖新褲,買了新鞋新襪。俺要是一口回了人家,總覺得有些個過意不去。這回行,按照熊哥兒剛才說的,俺哥兒仨兒哪天到他那鋪子去一趟,謝謝人家,這事兒可就齊了!以後,他那鋪子要是遇到了啥事兒,俺哥兒仨兒也不能幹瞅著不是嘛!“
瞎熊笑了笑,點頭!
“俺看這樣行!”
小猴子也在一邊兒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