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春和那年青女人離開了咖啡館後,那個梳著背頭的男人從咖啡館的裡屋走了出來,朝剛才汪春和那年青女人坐過的咖啡桌那兒瞅了瞅,又看了看咖啡廳裡的客人,返身回了裡屋,坐回到那辦公桌的後面去,掏出了一支菸鬥,裝了菸絲,點燃了抽起來。
抽了兩口,復站起身,把自己個兒身後已經開著的窗子又往大開了開,再次坐下來,陷入了沉思。
這個人是這間咖啡館的老闆,叫董仲清。汪春是董仲清的前任發展的。
當時,他們這個咖啡館剛從一個俄國人手裡盤下來。俄國人打了敗仗,把這關東州轉手讓給了日本人。
這個咖啡館的主人,那個老毛子僑民在這關東州硬撐了幾年,生意就有些個混不下去了,可能也是覺得再呆在這兒也沒啥意思了,就把這個咖啡館兌了出去。
那些個年,汪春是附近一所中學的學生,也就是剛剛同汪春一起走出門去的那個年青女人做插班生的那所中學。
汪春的爹是村長,有錢,汪春又是個活躍好動的人,對一應新鮮玩藝兒都想比劃比劃,常到這間咖啡館來喝咖啡吃早點。
一來二去,跟這間咖啡館就熟了。當時的咖啡館老闆覺得這個年青人有熱情,有正義感,人也端莊,就想培養髮展汪春加入他們的組織。
可想法計劃呈送上去之後,上面遲遲沒有答覆,一直等到汪春中學畢了業,進了東北陸軍講武堂,成了那兒的學員,也就是東北軍的軍人啦,上面這才同意發展汪春成為他們組織的一員。
汪春到東北陸軍講武堂是這間咖啡館的老闆老劉,透過關係舉薦的,這老劉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汪春的上線聯絡人。
根據老劉的觀察判斷,汪春是塊不錯的材料。那時的中國,無論是軍上,還是政上,都是亂糟糟地一片,外國人也都瞅著中國這塊肥肉是回事兒,總想啥時候逮機會能咬上一口。
這樣的時候,人才是非常重要的稀缺資源,尤其是幹他們這行兒的,更需要汪春這樣的人才壯大力量。
老劉送汪春進講武堂,本不想讓汪春在東北軍那兒長期呆下去,而是把汪春作為一塊材料在講武堂那兒鍛鍊鍛鍊,錘鍊錘鍊,然後還是要讓汪春回到錦陽這地兒來,即使不能回來,就在咱奉天這一帶,一左一右地為組織上乾點兒啥也都是可以的。
要說對汪春的培養,那可真是下了大功夫的,前後也得有那麼六七年。
按說,老劉這幫子人都是些個啥人?那可都是人精,幹他們這一行兒,首先得會看人,得會判斷人的品性。
可偏偏在汪春的身上沒太看清楚,看走了眼。也可能是當時的汪春過於年青,他的品性還沒有能完全展現。
汪春好色。這個倒是老劉他們當初沒有看出來的。一般說來,男的對女的,或者女的對男的,有些個仰慕,那也是正常,人性而已,況且汪春當時也還是個中學生,對同異性的交往上大多時候可能還是那種有些個仰慕,但並不是很清楚男女的關係到底是個咋回事兒這麼一種情況。
汪春長得不算漂亮,個子也不高,也就是個中等個兒。要說起來,這個事兒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那也不算啥,男歡女愛,那有啥呀!
可汪春乾的這一行兒,那卻是不行的。一旦進入了這一行兒,那可就任啥都是組織的了,包括男女之事,情愛之事,男歡女愛之事。
你自己個兒想跟誰來個戀愛,那恐怕不行。世人做事,講究個真情,可幹他們這一行兒的,偏偏來不得真情,他們的真情都在他們的信仰上和他們的組織上。
除了信仰和組織這兩樣兒,一應真的東西都得隱起來藏起來,越隱得好,越藏得好,越好。
可這汪春在男女這個事兒上卻表現得有些個隱不住藏不住。這些個年,汪春在這男女問題上,也就是風流韻事上,可是老讓他們這些個人擔心了。
但還好,終歸沒有出事兒。幹他們這一行兒,出不得事兒。哪怕是絲毫紕漏也不行。
一旦出現紕漏,彌補起來很困難,弄不好組織上就得損失一大塊,很有可能還要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