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田是個典型的日本特務,他想事兒的方法是傳統式的,聯想還極其豐富。他想,恭為是河山縣正街派出所所長,他受誰管轄呢?他受田勝左管轄。恭為這小子良心成了問題,那田勝左說不定良心也是成了問題的。別管那個了,乾脆連田勝左也一塊兒監視!這樣想來,關東軍駐河山縣守備隊到河山城正街的迎賓樓去撲了個空的這個事兒,分明是讓田勝左給耍了,他為啥要耍大日本關東軍守備隊哪?西田越琢磨越覺得這田勝左是個事兒!他安排手下四個人化裝成當地的老百姓,兩個固定在離村口的不遠處,兩個在村裡流動!當然是在不能被啥人看到的情況下流動!日夜不停地監視田勝左的老家,先監視一段兒,看看情況再說!當然,監視田勝左在河山城的家,那就不用說了!
要說西田的這一套,純屬是瞎貓撞死耗子,撞上算,撞不上拉倒!沒想到還真就讓他給撞上了!因為從一開始,他就弄錯了。在那吃河蟹的小酒館,西田不是當了一把隔牆的耳朵嗎?那有的時候就是當面還有聽錯的呢,更何況是隔著牆的!他聽到那一群女人說的事兒,當時恭為並不知道,而是恭為的媳婦兒喝完了酒,回到家的第二天早上才同恭為說起的。但西田以為在那群女人喝酒說這事兒時,恭為已經知道。但不管咋說,西田聽到的事兒,基本還算屬實。
他手下那四個特務在田臺村呆了兩天,啥動靜也沒有。一個個整天挨餓受凍,可也沒招兒,那上司的命令誰敢違抗!那日本關東軍的軍法也是挺嚴的哪!西田在自個兒待著的那民居里看看這都兩天了也不見有啥動靜,好生鬱悶,坐在那兒琢磨琢磨,突然就把心一橫!怪事!我還整不了你了!我不是搜你那啥迎賓樓啥也沒得著嗎?這回我再搜搜你的老家,愛咋咋的!反正也這麼回事了!搜著了更好,搜不著也無所謂!得罪一回是得罪,得罪兩回也是得罪!這西田真還就是個有個性的人!這回還得讓那關東軍駐河山縣守備隊派兵,還讓搜迎賓樓的那個守備小隊去搜!我就不信
西田手下那四個特務早接到了命令,讓做好關東軍駐河山縣守備隊晚上搜查田臺村的接應。那幾個小子一聽,高興了,知道這個事兒有盼頭兒了。那個守備小隊還是由那個小隊長率領,趁著夜色出發,那走得是更急,從河山城西到田臺村,抄近路,兩個鐘頭才過就到了。
冬天一到,田臺村和東北這旮噠別的村屯兒一樣也是貓冬,天還沒黑,村裡的街上就沒了人影兒,這是正常,那要是在這時還有啥人影兒,可就不正常了!進入了預定位置,很快就完成了包圍。但他們還是晚了一步,萬倉錢忠他們早已經到了田臺村了,只是分成了兩夥兒。留在後面村邊兒上的錢忠和韓老六隻顧瞅著村子裡面的動靜,並沒有太注意身後的村外。這個事兒也怨不得他倆兒,那些個日本關東軍守備隊大兵接到了命令,要悄悄地包圍,悄悄地進村!再說還有夜色的掩護!
別說錢忠和韓老六,就是那四個西田手下的特務已經接到了上面下達的接應命令,他們也沒發現這一小隊守備隊已經到了村子跟前。
在村外的那兩個特務正在那小北風中瑟縮著,其中的一個就扒拉一下子另一個的胳膊,往遠處一家的柴火垛那邊指了指。另一個朝那邊兒一看,看見了,黑乎乎的倆人兒,也貓在了一個柴火垛的後面,這時候正探頭探腦地,小心亦亦地向村子裡張望。好傢伙,還真就等來了!兩個小日本子心裡一陣悸動,從腰裡把那日本關東軍的*拔出來,扳開了保險,倆人一對眼,就悄悄地向遠處那倆兒黑影兒貓著的柴火垛摸了過去。這倆特務就是到了這時也好生奇怪,這倆小子是啥時到的哪?那倆特務也是一時心急,眼看一塊肥肉就要到了嘴裡,並沒有顧及這塊肥肉燙不燙。眼看就閃到了那柴火垛的跟前了,卻不想被在柴火垛後面貓著的那倆人兒發現了。
實際上,錢忠和韓老六早就看到有兩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向他們移過來,但他們並沒有動,一時還想看看這倆人兒想幹啥,還有點兒拿不準這倆人兒是個啥人,這一看到了近前,手裡還分明拎著傢伙!再向村子裡看看,估摸著那邊萬倉和小寶該已經進到了田勝左家的院子裡,心想,不好!偷著摸上來的這倆人兒不象是好人,再不出手恐怕就來不及了!說時遲那時快,錢忠抬手就是一槍,“啪”的一聲,先就撂倒了一個!接著就又是一槍,這一槍走偏了,沒有打中。
這邊兒槍一響,包圍村子的那幫子日本大兵卻並沒有擅動,還在原地兒蹲伏著。因為距離較遠,看不清前面的情況,但響槍的大致位子是知道的。那守備隊的小隊長一看,是時候了,就把他手裡的軍刀向前一指,下達了前進的命令!喊出的都是日本話。
奇怪的是,那些個日本大兵端著槍吭哧吭哧地朝前衝,卻不開槍!也對,黑燈瞎火地啥也看不著,開槍也是瞎開槍!
這時的村子邊兒上可熱鬧了,沒有被打中的那個日本特務也是一個夠生猛的主兒,就是剩下了一個人也是照樣向前衝,一邊衝還一邊兒開槍射擊。錢忠和韓老六邊向村子裡跑,錢忠還邊開槍還擊。錢忠知道自個兒的槍是把好槍,是有名兒的勃朗寧!可再好的槍得有子彈,沒了子彈,再好的槍也是擺設!他儘量地少開槍不開槍。奔跑的過程中,韓老六就覺得在後邊兒追著的不象是人多的樣子,可能也就是剩下的那一個人兒,就悄聲說,錢秘書,您向前跑,不要停下來,讓俺來收拾這傢伙!韓老六說過這話,人已經仆倒在地。追在後面的那個日本特務也是夠專業的,不但威猛,還是個頭腦靈活的人,他向前衝著的當口,忽然就覺得前面倆人兒咋剩下一個了!覺得不對,就不追了!也來了個前僕,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前面的韓老六偷眼看到那小日本子仆倒了,有些個奇怪,這一忽兒並沒見錢忠開槍,估計是那個小日本子耍乍。說起來,韓老六那也是一慣匪,他這時要是站起身來向前跑,或者反過身來向後面這個特務衝過來 ,恐怕立時命就沒了。韓老六想,對面這小日本子還真就是個硬手,行!算你小子今兒個夠膽!六爺就跟你小子玩玩!韓老六不起身,但卻橫下里朝一邊來了個大轉輪,一下子就骨碌出去有一丈來遠!黑燈瞎火地,那小日本子並沒有看清韓老六仆倒的準確位置,這韓老六向旁一骨碌,他就是更有點兒摸不準韓老六骨碌到了哪兒,一時缺乏了自信,抬手就摟了一傢伙!“啪”地一聲槍響,槍口噴出了火苗!就在這時,韓老六瞅準了時機,一個翻身就把手裡的短刀甩了出去,寒光一閃,那短刀在空中走了直線,直奔那小日本子正揚著的頭,還沒容他再次扣動槍機,那短刀已經插入了他的面門!就聽得“嚓”的一聲,那小日本子一聲沒吭,頭就已經磕在了地上!
韓老六起身就走,剛走了兩步,卻一下子頓住了,他返回身來,搶到那小日本子面前,哈下身去,“哧”地一聲拔下了那小日本子面門的短刀,又一把奪過那小日本子還攥在手裡的槍,這才飛一樣地向錢忠追了過去!
這時的村子裡,早已槍聲不絕於耳,聽得出來,那槍聲在不斷地向村東頭轉移。錢忠聽罷,腳步沒停,心裡已是叫苦不迭!他知道,那響槍的地兒一定就是萬倉小寶和敵人遭遇的地兒了!錢忠想,現在首要的是幾個人要聚到一塊兒,然後再擇機衝出去!正這樣想著,遠遠地就看到從村裡人家兒的小道上衝出來一夥子人,唿唿啦啦地奔村東下去了!這夥子人正是埋伏在田勝左家後園兒的那幫子藍野的手下。他們追著前面的萬倉和小寶,就見這倆人兒在前面一閃就不見了,大方向沒錯,就唿唿啦啦地跟著追下去了!大約是精神頭兒過於集中,並沒有發現就在他們一邊也就幾十步遠的韓老六和錢忠!
這時,出現了意外情況!
那幫子人唿唿啦啦地奔村東下去了,可卻被另一幫子人給擋住了!這正是一幫子日本關東軍守備隊的大兵!這些個大兵一看從村子裡衝出這麼一幫子人,以為正是他們今兒個要包抄的目標,也不用誰下令,那手裡的傢伙就一齊開了火!尤其是衝在前面的一個日本大兵,手裡端著一把那日本大兵很以為自豪的歪把子機槍,早有一梭子子彈從那槍口噴出來!就聽得“啪啪啪”的響聲一片!
再看他們對面從村子裡面衝出來的那幫子人,早倒下了五六個!那真叫一個慘!剩下的也一下子仆倒在地,嚇得不敢抬頭!這哪是打仗!簡直就是屠殺!那些個日本關東軍守備隊的大兵,這也有快二年沒正式打仗了,早憋得心裡慌慌的了,有了這麼個殺人的機會,那心裡才叫一個暢快!只可惜那些個藍野手下的特務,一幫子人二十來個,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七八個去了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