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門一趟,一個月後才回來。十月的第一週起,每週一三六,五點半過來,我教你基本功。因為太早了,大門不會開,你要繞道後面院門那兒,按門鈴就行了。”
“五點半?”水青不太確定,“您說得是下午?”
“有人下午晨跑嗎?”他注意到水青的神色,看來是個不太勤快的小丫頭,暗笑。
“凌晨五點半?”不是吧?
“遲到一分鐘,就得多蹲一小時馬步。”習武之人,要守時。
“可我還要上學。”萬一遲到五分鐘,一天就不用上課了。還有,要蹲馬步嗎?
“到週末一起算。”他了解,所以也很體恤。
水青看著老爺子有點賊的笑容,覺得自己好像上賊船了。
“爺爺,您能把剛才喝進去的茶吐出來麼?”她恭敬遞上一隻空杯子。
這下輪到雲川瞪眼珠了,“你怎麼一點兒毅力也沒有?身為雲家的子孫,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她姓韓。雲這個姓氏今天才沾到第一筆畫——那一道橫。
“想要學詠春,就要先懂得吃苦耐勞。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起身......”等雲川搖頭晃腦,把文背完,眼前卻已經沒人了。
“人呢?”他問小張。
小張指指外面。
就看見小傢伙推著車,已經到了馬路上。雲老爺子跑出去,大呼韓水青。
“爺爺,一個月以後見啊。”招招手,她一溜成煙。
“我只是嚇嚇她。”雲川見水青不是打退堂鼓,安了心,對身邊看戲的小張說。
“老爺子,她看上去很有恆心。”哪敢把自己心裡話說出來,還怕老爺子的拳頭呢,那可是國際級水準。
“查理,有沒有看見一個人跑出來?”挺拔的身影走出來,頭髮毛躁亂刺,換過衣服,剛洗過澡的模樣。
“在這兒要說中文,也要叫我爺爺。”雲川瞧見好幾個女吃客盯著這出浴美男,“還有,你這副樣子,別出來丟人現眼。”
“法律有規定,我不能在中國說英文嗎?再說,叫什麼都一樣,你聽得懂就好。”他看看周圍那些花痴的目光,居然還笑出滿口白牙,改說中文,“我的樣子往門口一站,保證讓這間小飯店爆滿,怎麼會丟人現眼?”
妖物!雲川看他笑得妖媚,竟把一個飯店帶出桂花香氣來,要老命!現在是陽曆八月,又不是陰曆八月。桂花精上身了?
“還有,查理,請你最好找人把從大堂進來家裡的兩扇門給封死。要不然,我找人做也行。萬一跑進變態之類,有損我身心健康,你也沒法對爸媽交待。”囂張,不可一世得走進去了。
“我一定要把這傢伙趕回去。”雲老爺子捏著拳頭。
有錢有什麼用?能幹有什麼用?聰明又有什麼用?氣焰之高,氣場之強,連他都說不上話。養出這種子孫,外界都說是雲家的驕傲,他認為是丟了祖宗的老臉。好孩子,要像韓水青,乖乖巧巧,懂禮貌,小心謹慎做人。
“老爺子,您好像已經打輸了?”小張問得戰戰兢兢。自打一個月前老闆的孫子從英國來度假,後院起火,前堂淹水,爺孫倆彼此嫌棄,互相大斗法,不可謂不慘烈。
“他年輕力壯,又盡得我真傳,打不過我這個六十多的老頭,他就是白痴了。”哼哼。
“您不是打電話讓您兒子把人接回去了嗎?”小張聽他說起過,就是沒了下文。
“他們要是管得了,就不會把人扔到這兒來了。”所以他要親自過去——告狀。
雲家這代怎麼出了這麼一個讓人頭疼的傢伙啊!無論如何,為了他憧憬的退休人生,他一定要把這傢伙弄走,弄到他眼不見心不煩的遙遠天邊去。
悄然,小小風兒,穿堂而過。淡了,沁人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