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非要黑暗來襯托?
他想到了身後那位前輩同他說過的話,沒有黑暗的世界,原始又強大的力量。
那才是人人該向往的東西。
“綱常……”陸長榮陷在縹緲的幻想裡,喃喃了一下:“綱常就是對的嗎?又有誰規定,必須這樣才是對的,那樣就是錯的?”
他言辭逐漸犀利起來:“那也是人規定的,都是人為的!包括綱常,包括流傳下來的倫理道義,只是那時的人這麼認為,傳到現在,所以大家都認為那才是對的。”
“這些東西維護的是得利者,維護的是真的‘活著’的人,像我們這種一出生,就被判了死刑的人,不對,不是人。”
難言的光在陸長榮的眼裡忽閃過,他喘了口氣,重重地說:“是我們這些畜生。”
江復庭怔了怔。
心裡得平靜被毫無預兆的撥亂了瞬息。
“誰會用人的倫理綱常來真正的衡量我們呢?”陸長榮自嘲地笑道:“他們只會想盡辦法靠吞噬我們的恐懼和痛苦,來獲得他們需要的利益和快感,等我長大了才知道,我們這樣的畜生,活得連貓貓狗狗都不如。”
“所以,這些東西,就是錯的。他們縱容了怪物的生長,滋生了他們貪婪的慾念,讓他們自以為是更加肆無忌憚。”
他已經完全陷入了偏頗又激昂的世界裡。
陷在望不到底的黑暗,卻又在用一種錯誤的手段尋求光明。
江復庭看著他的時候,似乎能從他平淡無波的臉上,看到下面暗藏的洶湧和一顆強行被腐蝕潰爛的心。
他是什麼時候對這個世界產生意見的——或許在進入孤兒院之前,或許是當初還在原生
家庭的時候。
憎恨的種子被人無意又殘忍的播種了下來。
在之後暗無天日的洗禮下,根系毫不停歇的主動和被動吸收著外界的營養,愈發粗壯,越扎越深。
生長到現在,拔又拔不下來,削又削不掉。
等他扎穩了深根的那一天,就開始反向掠奪身邊的一切!
江復庭顯然已經拔不掉他心裡頭的偏見,乾脆也不強求。
他警惕的留意著屋子裡有沒有偷偷暗藏對自己不利的術法,隨後換了個方向勸道:“那陸長枯呢?他不過是對你的遭遇無能為力,你就因此記恨他?”
“我沒有恨他,他可是我哥哥,我怎麼會捨得恨他。”陸長榮繼續往前走。
在江復庭的腳跟著邁入屋子房間的一瞬間,他堵住了門框,隨後將門一拉,低沉又熟悉的“吱呀——”再次響起。
僅有的微弱光線被擠出了門外,就在門框要合上的剎那,門軸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摩擦聲,吱呀到後面陡然變了個調。
彷彿一個正在低聲喃喃的老人,忽地收到了什麼刺激,尖叫起來。
只是尖銳的聲音還沒持續多久,隨著門縫徹底的合併上,便死氣沉沉的消失了。
世界驟然悄無聲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