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榮像是被人放在了案板上,溫火炙烤著,將他的不安與擔憂,全都一點點的燉入骨子裡。
漸漸地,他所有的心理防備全都逼近了臨界點,面臨著隨時的崩盤。
江復庭默默地看著他,滿腦子都是那個範從文。
既然是李商親口供出來的人,那這個叫範從文的很有可能就是長生派的掌門。
陸長榮像一隻陷入困頓的野獸,他想要掙扎,卻又無可奈何。
過了良久,他彷彿痛下了一個決心,放下自己的雙手,轉過頭來,看向一直站在玻璃外的江復庭。
所有的波濤洶湧全都隱匿在那雙平靜的眸子裡:“我要跟他講。”
他艱澀地說:“所有人都出去。”
周祁和坐在裡面的小鄭一愣,不知道他端得什麼架子,對於這種不切實際的無理要求頗為憤怒。
但礙於嚴舫沒開口,他兩也不好說啥,只好在嚴舫和江復庭之間目光來回掃蕩。
江復庭靜靜地和陸長榮對視著,他彷彿穿過了陸長榮身上的外皮,依稀看見了深埋在他心底的怪物。
恐懼與害怕是怪物的養分,並不會讓它就此安息,而是日趨膨脹,更為瘋狂的索取。
嚴舫的後背緊貼著靠椅,看似鬆散,但後背卻始終直得像一塊鐵板,落在膝蓋上的手毫無節奏的敲點。
在以往,都是審訊以外的時間,幾次三番允許外人干涉案子,這都已經是極限了,可現在的要求,於他而言都覺得相當過火。
他雖然一聲不吭,但眼裡的沉悶透露著他此刻無聲的慍怒。
“就這麼一次。”陸長榮佝僂著背,吃力地懇求著:“我開口也就這麼一次,之後不管是死是活,誰都別想從我嘴裡撬出什麼。”
嚴舫從來沒有這麼被動過,臉色沉得像蓋了一層霜。
而後陸長榮僵硬的語氣裡透了幾分無奈,他可悲地說:“你以為我來了這裡,他們就會放過我嗎?不會的,除非我死透了,可我死透的那天,還會再誕生出其他跟我一樣的人,沒有止境,啊!也不一定,除非哪天他先死了。”
陸長榮露出了哭笑不得的怪異笑容,看起來有著說不出的駭人。
嚴舫敲擊著的手指突然停下,又重又沉的壓在膝蓋上。
即使不想違背規定,但他心裡一直都清楚,只要有江復庭介入的案子根本不能用尋常邏輯和查證思路解決的。
在各種權衡利弊下,他雖然不願意,但還是不得不鬆口。
他別過臉來,對邊上的小鄭語氣不善地說:“你和小周先出去。”
小鄭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家隊長真就聽了嫌疑人的話,遲鈍的一愣。
而後在嚴舫愈發危險的眼神中,忙不迭的起來,拎著隔間那一頭的周祁倉皇出去。
在周祁臨出去一腳的時候,嚴舫還不忘壓榨他的勞動力,替自己先備上一個書面的自我檢討。
“轟!”隨著門關上的瞬間,審訊室內頓時寂靜無聲。
嚴舫一言不發的站起來,關掉了所有監控和監聽裝置,包括正在一旁錄製的攝像機,獨獨桌子上留下一塵不染的空白紙和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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