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復庭有那麼一秒的時間,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能力是否真的因為自己的偏見,出現了偏移。
只是不等他多想,陸長枯放下手裡的鏡子,忍痛咬著牙往外面趕。
去醫院之前,還簽了一個假條。
在看到假條的那一剎那,江復庭想起來自己對這件事情有點印象。
之前在找李商查資訊時,剛巧看到過這張請假單。
原來就是這一天發生的事。
去了醫院以後,出於擔心被發現,應有蘭全程都沒有讓陸長枯和醫院的工作人員獨處過。
問起來傷怎麼來的,應有蘭只會說小孩子太調皮,自己一時失察沒看住,讓小孩從樓梯上滾下來,摔著了。
而陸長枯非常完美的扮演著啞巴的角色,一直緘默不言,醫生給他打石膏的時候,他也沒有表露出對陌生人過分的抗拒和害怕,關於傷勢來源的問題,在醫生那裡也不了了之了。
在醫院的時間並沒有耽誤太久,打完石膏就回來,後續的藥只買了一個星期的量。
應有蘭嘴上說得很好聽,說是一個星期後再來,還能順便檢查一下恢復的具體情況。
但江復庭和陸長枯兩個人都心知肚明,應有蘭捨得帶他看醫生,已經是大發慈悲,想要再來醫院換藥取藥是不可能的事。
回到孤兒院的時候,才是下午兩三點,礙於陸長枯確確實實的骨折,園裡的很多老師也不好再惡意的刁難他。
免得加重病情,還得多花錢,得不償失。
陸長枯也因此因禍得福,免去了日後一小段時間的教化。
下午一過三點,孤兒院裡也沒有什麼正兒八經的課,大部分大小孩全都在院子裡瞎玩,鬧哄哄的聚在一起東跑西跑,就跟街上沒有媽管的野孩子差不多。
陸長枯因為打了石膏,吊著胳膊,看起來像個木乃伊,稀罕的造型惹得邊上不少人來圍觀。
“哎?陸長枯,你這什麼呀?手怎麼綁起來了?好玩嗎?”
“這東西吊得累不累啊?你這綁著,穿衣服,吃飯拉屎怎麼辦?”
稍微大一點的孩子,一問就問到了精髓。
陸長枯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憋了一口氣說:“那我用另一手也能幹。”
“哎喲,誰寫字吃飯幹活,還用左手啊,那是怪物才幹的。”
“你看!你看!我現在也這樣了。”一個小孩子像個小丑一樣學著他的動作,將自己的右手臂屈起來擱在胸前,忍著笑叫道,“哎呀!動不了了!動不了了!你們快來扶我!”
“扶個屁!人家那是手斷了,又不是腳斷了!”
“哈哈哈!”周圍頓時爆發出鬨笑。
打石膏彷彿是一個很好玩的新玩意,一群小孩子瘋狂的拿著他這個標新立異的形象,玩耍取笑。
總之,就是不會有人問你痛不痛,也不會有人真的關心你的手傷得嚴重嗎?
他們只在意,這樣是不是很好玩?你這樣是不是可以躲掉老師的懲罰了?或者好羨慕你。
可在這樣畸形的環境裡,並沒有人教過他們愛是什麼,要怎麼和人尊重相互友愛,興許在他們的世界裡,連愛這個東西的存在都不知道。
江復庭漠然地看著這些嘲弄的小孩,忽然聽到陸長枯自己也在笑。
剛開始他以為自己是幻聽了,但隨著應和的傻笑聲逐漸變大,他才意識到自己沒聽錯。
陸長枯確實為了避免自己的格格不入,很努力地讓自己傻笑,融入進他們的環境裡,免得被他們排擠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