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在看著高不可攀的巨山,又彷彿凝視著深不見底的黑色深淵,油然而生出許久不曾出現的敬畏感。
“誰?”
突的,他瞬間轉頭,看向那皚皚白雪盡頭。
就在剛才,他感覺到一股明顯的視線,不強烈,卻絕對在看著他。
但在他看過去時,身後一片空白,只有綿軟的雪花飄悠悠的落下,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剛才那一瞬也像是他的錯覺。
但白唐知道不是,自從在地府走過那一遭後,他的五感就成百上千倍的增強了,絕不會感覺錯。
四周一片寂靜,連風吹雪花的聲音都很均勻。
白唐彎著桃花眼,微微笑了下,也沒再自語,原本還站的歪七扭八的身子倏然繃直,眨眼就到了千米開外,一把朝一塊石頭抓去。
那石頭在他手掌臨面之時,突的一滾,等白唐定睛再看,竟是個童顏鶴髮的長髮老頭。
那老頭手掌在地面一拍,也立時朝著白唐攻來,手掌方到面前,就華掌為拳,直擊面門,白唐略微後仰避過,那手竟又變拳為指,直插雙目,腳下也朝著白唐下肢狠辣踢來。
唐身形靈活,手中陰氣一劃,劃出幾縷細而鋒銳的黑線,將將纏住那已伸至面前的手,右腿也迅速抬起,正與那老頭踢他踝骨的左足碰上。
閃電間,兩人已對拆數十招。
身形倏聚又散,各自退開,那老頭一副笑模樣,雖是堅毅剛強的長相,眼角眉梢卻都是和煦春風。
白唐上下打量著他,半點心神都沒敢松,還未開口,卻聽背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道:“白唐,住手。”
白唐耳朵動了下,沒動,依然警惕著對面的老頭。
墨赦無奈,踏前幾步與他並立,道:“他不是敵人,沒事。”
那老頭見了墨赦,也拱手一笑,道:“範無常,都談完了?”
墨赦微微點頭,向他道:“餘先生,這是人界的小朋友”
“他可不是人界的小朋友,”那餘先生淡淡打斷他,輕輕一哂,“或許曾經是,但如今卻不是了。”
墨赦沒有說話,白唐眼睛彎的更深了些,道:“餘老這話說的不對,我祖籍是人,戶籍是人,受人的教育辦人的事,保人的家衛人的國,守人的土護人的疆,自然是人。”
那餘先生微微一曬,不與他爭辯,只想墨赦微微行了一個揖禮,身形便又化如雪花,氣息也消失不見。
墨赦拍了拍白唐的肩,領著他七拐八拐的繞出了那片谷地,四周的風景也不知不覺發生著變化,十步一景,百步一山,終於入目又是雪山。
墨赦道:“有什麼想問的,現在問。”
白唐心裡確有無數疑問,但聽聞他此話,卻沒有立時發問。
雪花無聲無息落下,身旁一直沒有動靜,墨赦有些奇怪,下意識要轉頭看他,卻被白唐一手推住腦袋,沒讓他扭過去。
白唐聲音平靜,道:“我不是人了。”
“嗯。”
“不是人,人間就不是我的家,不是鬼,地府也沒有我的地方,墨墨,我現在到底算什麼呢?”
墨赦也放鬆了身體,嗓音低沉,道:“換個角度,你不是人,可以在地府自由來去,不是鬼,可以無畏陽光在人間行走,兩處都能有你的家。”
“我會長長久久的活著,我愛的人卻會一個個死去、輪迴,他們都會忘了我,我以後,會孑然一身。”
“換個角度,以後能跟你長相往來的人,都是永生不死的存在,你活一千年,他們就活一千年,你活一萬年,他們也會活千萬年。”
“可我……”他想了想,又想出了一個值得悲傷的事,“我沒辦法戀愛,也不會有伴侶,我”
“換個角度,”墨赦說,“可以放心的發展事業,你之前說要在地府考公務員,月戎問了我好幾回,以後能一心發展地府事業。”
白唐是想繼續傷感來著,但實在是進行不下去,墨赦這個“換個角度”實在是選的好,剛醞釀出一點傷感氣氛,聽完他的話,也瞬間就沒了。
白唐抓了下頭髮,在想自己是要繼續感傷永生不死還是順從本心的跟墨赦打聽八卦,就聽墨赦道:“現在不問,就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