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戎身上寬大的衣袍被突然湧起的強風吹的獵獵作響,身形卻辦不不退,嘆道:“特麼的,要不是認識幾千年,我管你去死!”
他原地轉了兩圈,像是困獸一樣,然後猛的停下腳步,道:“生死簿拓本要多少有多少,你非要那一本?給你幾個拓本行不行?”
他口中的“那一本”,是由第五殿閻羅天子親自看守的地府聖器,上面記載著無數天機,非府君級別絕不能輕碰。
墨赦自然也知道這點,可他得去,除了生死簿,在沒有什麼能幫他了。
他的表情將話都說盡了,月戎話一出口,就知道他不會妥協,再一看那張黑臉,悵然道:“你給我個非看生死簿的理由……那東西又不是啥好東西,包子自己平常都不看的,你要看它做什麼?你告訴我,我幫你查。”
墨赦閉了下眼,道:“我看見了謝必安……月戎,我必須要看一眼白唐的生死記錄……”
說到底,他心裡還懷著一個荒唐的念頭,此刻他需要鐵一般的證據來證實他想的是錯的,他得知道白唐更加詳細的,全無保留的生死因果。
月戎愣了一下,繼而臉上神色也複雜起來,沉默了片刻,他道:“範無救,謝必安一直在神寂地獄,至於白唐的生平,我可以告訴你。”
若是在地府效力多年的鬼差投胎,那生死簿上只會有出生時辰,沒有前生,註明因由,但其他都是後天完善,因為鬼差本也是跳脫在輪迴之外,命數不可定。
墨赦既害怕白唐是謝必安,又擔心他不是,一時心情複雜到了極致,但看向月戎的眼睛的卻還是滿滿的懷疑。
月戎面色坦然,道:“我當年雖然百般提防你,但我跟謝必安的關係……還是不錯的。”
他臉皮扭曲了下,似乎也對自己形容的“關係不錯”感覺彆扭,“白唐初次被你帶來地府時,我就覺著有些古怪,生怕出現什麼簍子,所以去查了生死簿,生死搏上,他前生是熱血青年,一生都投身於救國中,死於23歲,今生他也命數完整,人生事件豐滿,先天純陰命格,無父無母,本應出生就夭折,但他抓住了一絲生機,被白敬澤收養。”
“六歲初遇鬼後,高燒將死,被白敬澤用一生功德吊住性命,後他一直行善積德,所以性命又往後延長了幾年。”
他目光瞥向墨赦,道:“22歲,他該死於一場惡鬼製造的連環車禍中,但在那之前幾天,他又遇見了你,從而體質被啟用,可見鬼,避開了死劫。”
墨赦聽到這裡,心裡那些沒有明說的期望都落了空,彷彿一瞬間被精怪抽走了精魄,滿面悽惶頹然。
月戎卻好像沒發現他的狀態一樣,繼續道:“命數將盡而未曾盡,你知道是為何?”
墨赦沒有說話,心裡只有一念清明無比白唐不是謝必安,謝必安沒有出來,他們是兩個人。
“因為你授他鬼道,助他爭命,還多次幫他擋災,你的一半命也就給了他……但你本就是已經
死掉的人,所以他必然會越來越不像個活人,遇見的事也只能是鬼怪的事,是地府的事。”
“我曾把他丟進四靈法陣中,你那時幾乎跟我拼命,咳,為了避免咱們同胞相殘,我又一次去查了白唐的生死簿。”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下,才繼續道:“他的名字從生死簿上消失了,老範,這意味著他此後跳脫輪迴,非人非鬼,也不再受地府管轄,他命數完整,脈絡清晰,絕不會是謝必安!”
墨赦閉著眼,掙扎一般的道:“……三生石上,沒有他的前生,他是……”
“三生石上你看見了謝必安?”月戎風淡雲輕的問了句,然後道。“三生石那鬼東西,連功能都模仿的是生死簿,也就是騙騙底下的小鬼……好吧,就算你看見了謝必安,那也可能是謝必安早年浪時不小心弄出的因果,說到底,他當年沒少幹這些蠢事。”
墨赦徹底沉寂下去,月戎上前幾步,安慰道:“你不要遇見謝必安的事就炸,冷靜一點,說不定就是白唐倒黴,花了錢也沒投影到自己的前世,而是謝必安無意留在三生石那裡的意識藉機出來溜達,你也知道,他當年到處寫‘謝必安到此一遊’,那三生石是多著名的風景,沒道理他不荼毒。”
這麼一說,墨赦竟詭異的被說服了。
說起來,當年的謝必安的確是有過那麼一段中二的年月,連船叔那把划水的老槳末端都有隱晦的一行小字謝必安、範無救到此一遊。
當年這廝膽大包天,甚至還想去包大人辦公的桌子上留字,被護地盤跟護食一樣的月戎追著滿地府跑,順路還摸去了陸判那兒,跟陸判一頓的胡扯,到底在他宅子里正中的頂樑柱上刻上了字,還將自己的英姿封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