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毓秀不答,依然好整以暇的品茶。
美人等了會,見她還是一副老僧入定的安然模樣,又回頭瞅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夜色,默默將腳也從牆外收了回來,又腆著臉到了蘇毓秀面前,道:“到底怎麼啊大佬,你這不說話,弄的我心裡七上八下的……你今晚都沒提你家小獵豹了,不正常啊~”
他覷著蘇毓秀的臉色,嘀咕道:“十九府君是地獄裡最神秘的府君,通常來說,這種人也是最強的,咳,我不是咒他啊,萬一你家小獵豹給他打死了,你怎麼辦?”
蘇毓秀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終於慢悠悠開口,道:“我在這裡,沒有人能動他。”停了下,特意強調道,“就算是十九府君,也不行。”
她又轉頭看向窗外,窗外有陰雲匯聚,彷彿不片刻就有一場傾盆大雨要從天而降。
再遠些地方,便是那一片茫然瀘海,海面上靈力斑駁,即使隔著這麼遠,她也嗅到了那股龐雜的味道。
“這一戰,他們怕是贏不了呢。”蘇毓秀的眼睛裡澄澈一片,映著窗外的樹影婆娑,但又彷彿已看到了千里之外,“那種東西長了出來……”
她澄澈的眸子裡已看到了遠處海面上的那場戰爭,看見了漫天漫地生長的紅色藤蔓,還有在滔天巨浪裡掙扎的眾人。
混天綾攪動深達千尺的海浪,浩然神力將那海水裡含著的負面情緒都滌盪的乾淨,但那些負面情緒的源頭還在,海水裡如同被浸了毒,毒性濃烈,一點點朝著他們的骨髓心房。
黑色的鎖鏈和紅色的長刀交錯輝映,在那不斷爆炸的黑白雙色蓮花裡追著那一頭火紅長髮的男人。
月戎和楚江王聯手,驅動著海底潛伏的無數幽魂,與海面上那同樣無數、且更加廣闊的紅色藤蔓糾纏。
蘇毓秀用唇角摩擦茶杯邊沿,聲音輕飄飄的:“真是想不到,人間也能種出地獄裡的東西。”
美人豎起了耳朵,等著聽她說下文。
但蘇毓秀沒理會他求知的小眼神,只將眼神投向了那隻貓,嘆道:“人性是最複雜的東西,看了那麼多人,竟沒有一個純然沒被影響的……只有這隻瞎眼的貓身上沒半點陰霾,看這小模樣,怕是離了人照顧,也活不了多久,就跟”
就像是人性裡的光,哪怕出現的時候再溫暖再亮眼,終究不是能長久的東西,驚鴻一瞥,曇花一現,就像這隻奶茶色的貓,終歸會在沒有人照拂的情況下死亡,徹底消失。
美人咂摸著她的話,品出了些悲涼的味道,他想了下,道:“那個叫薛飛的小姑娘,總是不一樣的。”
蘇毓秀哈的一聲笑,道:“對,對,是不一樣,她對這些貓貓狗狗是十足十的好心,不過你該去她家裡看看,有個人的屍體還
在冰箱裡凍著。”
美人一怔。
蘇毓秀繼續道:“人心哪有乾淨的啊,她犯的罪是嫉妒,所以就把那比她優秀十倍的閨蜜騙去了家裡,親手放血,殺的乾脆利落。”
“你看,十九府君只是給了一點誘導,那些親情、友情、愛情就都被背叛的乾乾淨淨。”
美人一時說不出話,抬眼去看蘇毓秀,卻見她一臉的平靜,彷彿早有預料。
他張了張口,下意識就道:“那白唐呢?他心裡也該是有罪惡慾望的?他又怎麼說?”
蘇毓秀抿嘴一笑,道:“他自然有,上次出現這種大規模的精神感染是在地獄,負面情緒威力是現在的百倍,他也沒有現在這麼強,心裡的惡念也被誘匯出來了,你知道他心裡的慾望是什麼?”
“什麼?”
“世界和平!”
那時候,也是人心晦暗、鬼神難度的時候,地獄裡的鬼都也都被那些情緒感染的更加暴戾而尖銳,那個人也沒逃過去,於是心底最深處的慾望被實質化,他就整天手持法器,走街串巷維持秩序,還嚷嚷著要世界和平,愣是靠他自己在鬼魅瘋狂的地獄裡開闢出了一方淨土。
想到那個人,感覺心臟都要化了,蘇毓秀臉上終於有了真心的笑,將手上的茶杯放下,“我得去接他了……你看著火,一會回來,他該喜歡這種紅泥小火爐的溫情……”
話音方落,身形便鵝毛一樣飄出了窗外,轉眼消失不見。
……
“……什麼東西?啊?這尼瑪什麼東西!”白唐滿眼都是那從海水裡長出來的紅色藤蔓,“不符合植物生長原理啊!一下子長這麼大不科學啊!”
頭頂皓月當空,但白唐等人都被那無數怪叫著肆意揮動枝條的藤蔓鞭策著,只能看見絲絲縷縷的銀輝,其下有無數眼睛一樣的紅色孢子在藤蔓枝頭閃爍,落水就生根,生根就抽條,眨眼就能長成數十丈長的柔韌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