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相思閣。
月老處理完事務後,便在他房內那鋪滿雲團的躺椅上,休息,他的懷中還趴著一隻黑貓。
黑貓慵懶的靠在月老暖洋洋的懷裡,時不時還蹭一下月老搭在他身上的手,很是親暱的樣子。
鬼尊走在相思閣的長廊上,一路靜悄悄的,沒聽見那小老兒叨叨個不停的聲音,算了算時間,鬼尊就估摸著月老正在睡午覺,他本想好生鬧騰鬧騰那小老兒,藉此解解他心中的煩悶,可等他尋到熟睡的月老時,那念頭便熄了下來。
風,輕輕一吹,長廊上新掛上去的鈴鐺便“叮叮噹噹”的響個不停,可仔細聽來,這聽似嘈雜的鈴鐺聲,迎風吹奏出來的卻是一首上好的安眠曲,這曲子悠揚婉轉,清耳悅心,讓人宛若深在浮世,卻又潛在靜居,一曲畢,有些焦躁的心便跟著平靜了下來,由此可見,送這鈴鐺的人定是花了些心思的。
躺在月老懷中的黑貓,察覺到有人接近,猛地睜開了雙眼,墨藍色的瞳孔眯成了一條細線,身子弓起,狠瞪著鬼尊,一副戒備姿態。
鬼尊瞧著有趣,心情也不由放鬆了些,從他的角度看去,月老身邊還有一層薄弱的結界,想來是這貓怕有人打擾小老兒休息設下的,可就這結界,擋著一些小妖是沒有問題的了,用來擋他的話,這貓還是再練個幾萬年試試,可能性還有點。
鬼尊用識海傳聲對那黑貓道,“你跟吾出來,吾便不擾小老兒清夢。”
鬼尊說完,轉身到那亭中,黑貓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尚在夢鄉的月老,往前走了幾步,化成人形,按照月教給他的,穿好衣服,才走了出去。
看著出來化了人形的藍漓,鬼尊眉毛一挑,眼中閃過一絲玩味,這小貓妖身上穿的月白華裳,那衣服的質料,是天界上好的愁雲緞,許多神仙想要都還沒有,如今竟穿在了一隻貓妖身上,這小老兒的作為,若是傳了出去,就不怕招眾仙恥笑?
天界中,人間所謂神仙之間,交往可沒那麼純潔,在鬼尊看來,其實那些個仙人之間的事與凡間帝王家朝堂之上的爭鬥並無甚分別,大多也就是為自己謀利罷了。
只有少部分,實力足夠或是背景龐大的人,能按他們的性情所作為。
可這小老兒,兩方面都不沾,倒是天界中少有的真性情,想想也是,若是小老兒亦如同那些個仙人一樣,他或許瞥都不會瞥一眼。
亭中的小木桌上,依舊放著一酒壺,鬼尊斟滿兩小杯酒,一杯推至桌的另一邊,藍漓坐的那一方。
這小貓妖的眼睛如同新生兒的眼睛一般,純粹沒有雜質,體形修長,肩寬腰窄,九尾貓妖一族生的一向妖孽,可這小貓,頂多算得上是清秀,容貌連中等都算不上,放在人群中恐怕也不會怎地起眼,可唯獨那眼睛生的極美,尋常人若是與這小貓妖對視,看呆了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藍漓歪了歪頭,將那酒杯推了回去,明明是成年男性那般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卻被他說出了幾分天真稚嫩,“月,說了,不喝。”
鬼尊嘴角微勾,笑的跟個想拐掉別人家孩子的狐妖似的,他輕聲道,“那小老兒在睡覺,他不會知道的,他要是起來了,你可就不一定喝的到了。”
藍漓抿嘴,盯著那酒杯無言吞嚥了番,好香,月卻是對他說過,近些日子不許他再碰酒了,藍漓偷偷瞄了一眼月老睡覺的方向,手,迅速拿起了那杯酒,正經道,“就,一口。”
鬼尊舉杯示意,“好,就一口。”
鬼尊輕抿了一口,再看藍漓,果真是一口,一口乾了個盡,鬼尊嘴角笑意更甚,再次為藍漓斟滿一杯,笑道,“就一口。”
藍漓聽罷,嚴肅的點了點頭,“一口。”於是又是一口一杯。
兩人重複著,那壺酒很快就見了底,鬼尊掃了一眼燃的還剩一半的連嬰香,望著已經喝的熏熏然的藍漓,突然想就此說出自己心中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