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傳教士的藏身地,那處郊外的洋館。
大概是因為沒有人留在這裡繼續維持,籠罩洋館的相位空間現在已經退散了。在洋館深處的書房裡,我找到了自己原先以為是傳教士的人的遺體。透過他身上攜帶的破碎損壞的符印,能夠證明他就是被偽裝成傳教士的輸作。而原先倒在地上的“輸作”則已然不翼而飛——傳教士果真是逃跑了。
我聯絡到了浦青市安全域性,他們那裡此時捷報連連。在沒有紅手套和傳教士之後,逗留在浦青市裡面的前夜的惡魔術士們不再是難以克服的強敵。縱使本地安全域性沒有主力級術士,也能夠相對輕鬆地使其陸續敗退,僅僅一夜便有了不少可觀的戰果。
珠暗也給我留下了簡訊,她說自己見我遲遲不歸來,便先從洋館裡撤退離開了。
正午的陽光從書房的破碎窟窿處照射進來,我搬來把椅子在窟窿口邊緣坐了下去,默默地想著之前在亂數廢墟里面自己對咬血做的種種事情。在回到現實世界之後,我感覺自己就像是終於脫離了某種令人頭腦混沌的魔境。
是因為之前身處於與平時截然不同的空間裡,所以我才會做出那種墮落而又暴戾的事情嗎?還是說真的有著某種外來的邪念盤旋在我的腦海裡,促使我去將咬血壓倒在自己的身體下面,不顧她再如何乞求和哀鳴,也要把她從內到外、翻來覆去地,極盡糜爛之能事地蹂躪嗎?
在過去,我是藉助青鳥的護符所創造出來的機會,才能夠從魅魔的魅惑夢境裡掙脫開來;而這次沒有任何人阻止我,甚至,就連青鳥也對我說出了允許的話語,鼓勵我侵犯咬血。我的內心也由此一時間像是變成了脫韁的野獸。
但是,我是個獨立的人,斷然不會有將自己的所作所為推卸給外部條件,為自己開脫辯護的意思。
那毋庸置疑就是我犯下的錯誤。
坦白說,我全然沒有在侵犯咬血這件事情上感受到什麼負罪情緒。
咬血是用“作惡多端”都遠不足以形容的混血惡魔,論及邪惡與不可饒恕,她比起我更甚十倍百倍不止。以樸素的道德觀念來看,別說是像那樣蹂躪她,就是把她凌遲都不足洩憤,用多少酷刑招呼她都不足以洗清她身上沾染的血色。要是讓其他人聽到她最後所經歷的侮辱,以及無處可逃的死亡,非但不會有誰同情她憐憫她,反而還會有不少人拍手稱快。
但是,無論她再怎麼邪惡毒辣,再怎麼罪孽深重,但凡是持身以正之人,都不會以那樣的形式去破壞她的尊嚴和生命。
或許正如她所諷刺的那樣,我果真是個魔人。不止是將無辜的人殺死餵給人外之物,與人外之物相結合,如今還在繼續著殺人煉魂的行徑,甚至還對她做出那等糜爛之事。我到底是要墮落到什麼地步呢?
又有誰能夠來痛斥我的靈魂,同時把懲罰帶給我呢?
甚至連劍齒那樣的復仇者最後都不再斥責我是個邪惡的人,然而我完全無法產生瞞天過海的喜悅。相反,我的胸口含著一股連自己也難以形容的莫大的扭曲而又沉悶的感覺。
我再次想到了珠暗。就連她也像是劍齒一樣,似乎是把我誤會成了所謂的善人。但是事情真的不是那樣的。我迫切想要聯絡到珠暗,想要見到她,透過自己對咬血做過的事情來向她證明我的邪惡本質,讓她知道我是個何等無可救藥的人。
我不想要得到她的原諒,她的原諒比起她的仇恨更加折磨我的心靈。
但是我怎麼也無法撥通她的電話,只好再次聯絡本地安全域性,他們說珠暗已經離開浦青市了。
我只能放下了手機,嘗試說服自己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事情上。
“咬血的記憶已經提取出來了嗎?”我詢問塞壬。
“提取出來了。雖然還是有著嚴密的保護措施,但是我已經有了經驗,這次的提取難度降低了很多。”她說。
我讓塞壬幫忙召喚出咬血的記憶對映體。這個功能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用了,上次使用好像還是解決中間人的時候。塞壬依言將對映體召喚了出來。
黑色的裙裝,白色的長髮,紅色的眼眸,咬血的身姿活靈活現地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嚴格地說,這其實和塞壬上次在蜃樓市具現出來的自己一樣,就是透過操縱我的知覺形成的幻覺而已。但是這個幻覺依然能夠與我互動,回答我的某些疑問。甚至如果我想要,也可以觸控到她,只要讓塞壬暗中操縱我的五感就好。
只不過,我沒有對這個對映出來的幻影提出任何問題,更加沒有伸手觸控她。眼前的對映體再也沒有給我帶來那種似人非人的印象,無論怎麼看都只是個異常美貌的少女罷了。
之前,在意識到她並不是我想象中的似人非人之物以後,我便迅速地陽痿了。因為她居然害怕我,甚至向我求饒和討好。雖然這種形容有點奇怪,但我當時感覺自己的意識像是要在失望裡沸騰了。
而在失望之後,我又難免感到困惑。為什麼曾經的咬血會令我覺得她似人非人,如今又忽然令我覺得她果然是個人了呢?
以及,她既然是前夜的超主力級術士,那麼會不會知道一些至關緊要的資訊,比如說與曙光夢境相關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