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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洪 澤

工作就是把築屋頂的東西用繩子從地上面吊到屋頂上,依然是枯燥的,最難熬的是要頂著炎炎的烈日來工作,第一天去黎峻也沒有戴個草帽,一天的工作下來,直覺的整個臉都被曬的發疼,晚上回到家用冷水洗臉都覺的臉火辣辣的發燒,拿著鏡子照了一下,滿臉通紅。

奶奶看著黎峻的樣子很是心疼,對著父親喊道:“怎麼就又讓孩子去幹活了?看把孩子給曬的。”

父親沒有說什麼,黎峻連忙介面道:“奶奶,我爸徵求我的意見了,我是自願去的,沒事,明天我去的時候戴個草帽過去就不會太曬了,我是男子漢,這點苦和疼還忍受不了,以後可怎麼面對更艱難的事情呢。”

奶奶撫摸著他發紅的臉,一臉的慈愛和心疼,不過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一會回自己屋子裡拿出來幾塊蛋糕給黎峻,一定要讓他補補。

第二天一早黎峻渾身痠疼的從床上爬起來,卻看到外面又開始下雨了,天陰沉沉的,雨從屋頂的瓦溝裡嘩嘩的流了下來,黎峻走到了窗前面看著整個世界沉浸在一望無際的雨簾中,心中不由的還是輕鬆了一下,畢竟昨天干了一天的活,說不累還是挺累的,而今天是沒法幹活了,也樂的能休息一天。

雨下了差不多有多半天的時間,中午黎峻睡醒了一覺之後雨才逐漸的變小了,外面的街上都積滿了水,黎峻搬著一個小馬紮坐在門洞裡,看著雨水匯流成的小河慢慢的流向了西邊的田地裡。

這場雨過後天也終於又重新的放晴了,黎峻又開始了他修補屋頂的工作,幾天之後剛開始的痠痛也消失了,面板是徹底的被曬黑了,比去年在北京的時候要整個黑了一圈,北京的時候好歹還能行走在樹蔭中,而這次完全是和太陽直接接觸。

黎峻也逐漸的適應了這種工作的節奏,中午跟著伯伯和幾個兄弟在僱主家裡吃著飯,有的僱主還給提供幾瓶酒,於是幾個人也都一起痛快的喝上一杯,日子雖然辛苦卻也不乏簡單的快樂。

中間袁亞敏打過電話來問有沒有去打工,去什麼地方了,黎峻告訴她就在周邊的村子裡,她也立刻沒什麼興趣了,畢竟對於一個經常生活的地方,大家都會覺的失去了新鮮感,而變的乏味了。

七月就在這樣的日子中過去了,天氣也變的更加的悶熱,每天黎峻覺的自己的衣服都會被汗水給徹底的浸泡了,身上就像洗了澡一樣,黏糊糊的讓人難受,每天干完活回家黎峻都用涼水徹底的把身上衝洗幾遍,然後再愜意的躺在床上,吹著電扇,聽著音樂。

一般這個時候母親就會走過來對他說道:“馬上高三了,打工是打工的事,書也不能放下了,抽空也要多複習複習了,別因小失大了。”

黎峻也只好從書包裡拿出一本書,斜靠在床頭上心不在焉的看上幾眼,而母親把他開啟的錄音機給關掉,然後轉身出去收拾家務了。

八月開始了,雨也開始連續不斷的光臨,天氣預報整個華北地區也都籠罩著厚厚的陰雲,黎峻的工作也沒法再開展了,每天都是窩在家裡看書、複習。

窗外的雨時大時小的,卻幾乎沒有一天停歇的,田地的承受能力也徹底的消失了,街裡都是積水,看書看的實在無聊了黎峻就搬著板凳坐在大門洞裡,看著街上汙濁的水被偶爾經過的人給帶動著輕輕的搖盪著,水裡漂著的各種葉子和秸稈,看起來更加的混亂和骯髒。

父親有時候也站在門洞裡看著外面的積水,擔心著地裡的莊稼會被水給泡死了,母親每天依然去門市部裡上班,開始的時候還能穿個雨鞋,到來也只能穿著涼鞋趟著水走了。

村裡的幾個大水坑也終於被雨水給灌滿了,一天母親回來說門市部旁邊的水坑裡的水都已經漫了出來,整個村莊幾乎完全陷入了汪洋之中。

接下來的就是停電了,因為村裡的好多電線都是裸露的,為防止接觸到水而發生觸電的危險,電也被停掉了,到了晚上整個村莊籠罩在黑暗之中,家家戶戶都點著蠟燭,昏黃的小火苗搖曳著,勉強的照亮了房間裡。

母親也不再督促著黎峻學習了,晚上他總是靠在自己的床頭上,完全沉浸在黑暗中,聽著外面沙沙的雨聲靜靜的想著心事。

雨下了差不多有半個月的時間,天終於重新放晴了,不過開始傳出來訊息說好多地方發生了洪災,石家莊上游的水庫也嚴重超越了所能承載的存水能力,要開閘洩洪了,說這次的水量會很大,可能影響到下游滹沱河兩邊的村莊。

在上初中的時候也曾經有過洩洪,但是水量都很少,滹沱河曾經有過一點點的存水,黎峻和小夥伴們也曾揹著父母偷偷的去河裡捉魚,不過整個童年到現在記憶中,滹沱河基本都是乾涸的。

這次所傳的訊息黎峻卻覺的不是空穴來風,畢竟已經差不多半個月連綿陰雨,而中間幾天的雨可以用大雨傾盆來表達,而天氣預報整個石家莊地區也全是陰雨天氣,所以水庫大量的放水還是有可能的,現在主要的是所有地方對於水的吸收能力都已達到了極限了。

訊息最終從新聞上得到了確認,水庫已經開閘放水了,每個村裡都貼了通知,讓村民們要遠離河道,為了自身的安全,儘量的不要去河道邊上圍觀和去河裡撈魚。

黎峻對是否放水沒什麼關心的,而水有多大更是沒有一點的概念,只是父親卻很是擔心,總怕水太大了會把北面挨著河邊的田地給淹了,黎峻卻覺的河堤那麼高,現在整個河都是空的,不可能有那麼大的水能把河堤給漫過來了;而他擔心的是如果河裡面都是水了,他們上學要如何走,現在去學校都是直接從河溝裡面穿過去的,水來了路就斷了。

在一個夜裡黎峻睡夢中聽著隆隆的聲音從遠處慢慢的近了,從床上跳到地上,發現父母房間的燈也亮了,走到他們房間問道:“爸,什麼聲音,聽著挺嚇人的。”

“沒事,應該是河水下來了,你去睡吧,不過把衣服穿好了,萬一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我叫你們好出屋子去。”父親的聲音還是有些擔憂的,黎峻哦了一聲,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把還在呼呼大睡的弟弟給叫醒,讓他也穿好了衣服,弟弟卻沒有一點的擔心,嘟囔著穿上衣服又接著睡著了,而黎峻卻再也睡不著了,聽著水流的聲音不斷的翻滾著又向下遊流去。

直到天都矇矇亮了黎峻終於撐不住了,又昏昏沉沉的睡著了,等他醒過來了伸著懶腰走到窗戶前面,看父親騎著車子走進了院子裡,於是走出了房間。

等父親把車子支好,黎峻看父親的臉色還算正常,就小心翼翼的問道:“爸,你去河邊看了?怎麼樣,應該沒有多大的水吧?”

“我也是擔心水會漫出來了,去河堤看了,好多人也和我一樣擔心的,你們沒有經歷過發大水,不知道它的可怕。”父親說著點上了一根菸深深的吸了一口,一臉的凝重好像在回想著曾經的可怕。

“這次的水也不小,基本快和河堤持平了,這麼多年沒有這麼大的水了,也不知道下游河道里的村莊怎麼樣了,好多年沒見過發水了,人們的思想都麻痺了。”父親也不再理會黎峻自己回屋了。

水都和河堤齊平了,那的多大的水呀,黎峻也有些擔心了,因為當初自己走在河道里是那麼的渺小,對於他這個旱鴨子來說,這麼深的水還真是非常恐怖的。

開學前期水已經向下遊流走了許多,也終於變小了許多,然而去學校要經過的河裡水仍然還很多,想自己趟水過河是不可能的,還好在水平穩之後,曾經生活在靠近河邊的一些老人們紮了些大大的竹筏子,開始來往的運送一些貨物和人員過河。

黎峻、高奇和楊新立三個人相約著騎著車子來到河邊的時候,前面已經排了挺長的隊伍,因為要開學所以河東邊的孩子們都得坐著竹筏過河。

看著寬闊的河面碧波盪漾,黎峻都有些眼暈了,這麼多年來雖然家鄉有一條河,可也只是滿是黃沙的幹河,如今這麼大的水面橫亙在眼前了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觀。

終於排到了他們三個人,黎峻緊張的把腳踏車推上了竹筏子,竹筏子隨著他的走動不動的搖晃著,自己感覺手心中冷汗直冒,小心翼翼的站在了竹筏的正中間不動也不敢動,高奇卻大大咧咧的左右搖晃著哈哈笑著逗著黎峻。

“小夥子看你這樣子,以前沒見過這麼大的水吧,不過不用怕,我的技術還是沒有問題,我們小的時候咱們這河裡還是有水的,後來上游建水庫把水都給攔住了,咱們這滹沱河也就慢慢的斷流了,我們小的時候最快樂的事情就是幾個小夥伴光著屁股來這河裡耍了。”撐竹筏的老父子看黎峻緊張的神情在一邊開導著他,拿著長長的竹竿對著河邊一用力,竹筏就慢悠悠的向著河中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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