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爾雅這邊正悽悽婉婉呢,乍被這麼嚇一下,整個人都呆了,怔怔地看著她。
“我……”美景尷尬地笑了笑,伸腳狠狠跺了旁邊的人一腳:“我是想起來去彈琴。”
這一腳可是半點力氣都沒省,宋涼臣青了臉,卻悶住了沒叫出來,勾著嘴角笑眯眯地道:“世子妃這樣主動,真是難得。”
“呵呵。”沈美景衝他“甜美”一笑,咧得臉上傷疤都歪了歪,然後轉身去了琴架邊。
宋涼臣微微皺眉,這人,醜就算了,還不拿臉當回事,要當真好不了了,看她怎麼哭!
溫爾雅閉目坐著,像是睡著了一樣,然而閉著眼睛,她聽得更加清楚,聽得見世子妃的琴聲動人心魄,也聽得見世子爺時不時的低笑聲。
那笑聲裡滿是愉悅,又有些別的說不上來的東西。是她從未聽過的。
憑什麼呢?憑什麼她這幾年的陪伴,都不敵這人來的這幾天?不都說日久生情嗎,她到底還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世子爺對她死心塌地?
或者說,她就是如此,永遠得不到自己渴求的東西?
美景選的是一首《盼郎歸》,琴聲悲慼。溫爾雅恍惚間,好像看見了提督府的小院,孃親就坐在院子門口等著,望著同一個方向,知道等不到也還是要等。
她的孃親,是鄉下小鎮的賣酒女子,溫提督多年之前還只是燕地小官,打馬從她門前過,回身喚酒喝一口。
就那麼一眼,她孃親的秀麗容貌入了父親的眼,一夜溫情之後,他說等回家稟了爹孃就來迎她。
結果這等啊等,她都已經長大了,父親還是沒有來。母親未婚而生子,被村裡的人趕了出去,一路輾轉,幾乎是快死了,才找到她父親。
父親已有嬌妻,也已經高升,她的母親不過是賣酒農女,入不得大堂,只能分得個小院子,一日又一日地望著,盼著,連個名分也不曾有。
她是有出息的,知道父親愛琴,偷偷跟著幾個姐姐的夫子學琴,琴藝比她們任何一個都好,終於入了父親的眼。然而饒是如此,她也只是個出身卑微的庶女。
她不甘心跟孃親一樣等下去,她想靠著自己榮華富貴,揚眉吐氣,於是在燕王爺給世子選妃的時候,她擠掉了自己的幾個姐姐,如願地嫁給了宋涼臣。
若是能爬上世子妃的位置,她就可以給自己的孃親要一個名分了。側妃對於溫提督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琴聲高揚,溫爾雅心裡一痛,彷彿看見門前等著的女子落了淚下來,再難絕望的人,雙眼也終於是黯淡了。她緩緩轉過身,往門裡而去,終於決定不再等。
按住琴絃,沈美景回頭,宋涼臣將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聲。
美景挑眉,輕手輕腳地走過來,卻發現溫爾雅趴在桌上睡著了,眼角的淚卻是流個不停,暈染了紅妝。
宋涼臣嘆息一聲,伸手輕輕將她抱去床上,蓋上被子,然後拉著美景下樓。
“她怎麼了?”美景好奇地回頭看,輕聲問。
“每個人背後都是有故事的。”宋涼臣道:“你的琴聲總是容易將人的往事勾起來。”
美景愣了愣,低笑:“多謝世子誇獎。”
撫琴正捧著藥湯過來,見他們下了樓,忍不住蹙眉:“世子爺要走了嗎?”
“你家主子睡著了。”宋涼臣道:“藥湯給我,你上去伺候吧。”
“…是。”撫琴看了沈美景一眼,旁邊的玉食上來將她手裡的托盤給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