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這所深宅大院裡,想順遂艱難啊!
此時,天已盡黑,早前一輪明月當空,所撒下的紗羅帳朦朦朧朧甚是迷幻,不知怎麼,一片烏雲把月罩住了,周遭竟黑如鍋底,越發的把大院裡的燈光襯得璀璨。
從外頭走進來的人也就看得十分清楚了。可不是子素?曹氏由貴圓扶著走在前頭,子素、三喜、藥先生依次走在後,留尾的是玉圓與驀闌,還有一幫子提燈的小丫頭子。
不知是才剛喝了果子酒的緣故還是緊張過度,庒琂有些站不穩當,醉醺醺的頭腦,眼目脹澀得厲害,雙腳似踩在雲頭之上,毫無意識的往後踉蹌搖晃。幸好莊玳扶住她。
莊玳之所以扶住庒琂,因看到子素與三喜了,想讚歎一下呢,因庒琂顫抖得厲害,他便把要讚歎出口的話咽回去,改問:“妹妹怎麼了?”
庒琂兩耳鳴響,哪裡聽得到莊玳的話語。
那時,曹氏堆著笑容走來。
老太太隔遠遠的先問了:“才剛說到你們北府,你來得正是時候,趕緊上座我們好一同說話。”因看到藥先生在後頭,便又說:“喲!怎沒安排先生入座?”
曹氏端禮,回道:“回老太太,先生說要回去了。今兒不是中秋麼?別人家也過中秋,說在我們府裡呆好些日子了,趕著要走呢!”
老太太愕然,遲疑了半會子,把三老爺和三太太郡主望住。
郡主很是尷尬,解釋道:“怪我疏忽,才剛還想跟老爺說,這中秋節難為藥先生了。要不要給人家府上送份禮兒,盡表謝意。”
三老爺莊勤起身,向老太太作揖,又向藥先生那邊作揖,道:“難得中秋團圓,先生不嫌棄再坐一會子,等敬先生一杯薄酒,我再差人備車馬送先生回去。”
藥先生作揖,回:“十分感謝款待。只是……”
子素微微轉頭,看了一眼藥先生,小小咳一聲,藥先生領會她的意思,就此頓下聲音。子素緩緩上前,往地上跪,拜了一回,道:“請老太太、老爺、太*準,讓先生把三喜帶出府。”
院中諸人聽得,一片譁然。個個的目光都聚在地下,看子素呢。
子素又道:“原不該今日這般打擾老太太、老爺、太太中秋喜節。三喜病有些日子了,我怕先生要走,就瞞著姑娘把三喜叫來,好讓先生帶出去治。”
老太太轉頭看了看庒琂,道:“早前聽說三喜病著,是有些日子了。是嚴重了?你怎不說呢?藥先生來府裡,該讓好好瞧著。”
庒琂急忙端禮,假裝鎮定,笑道:“老太太說的是。怪我不夠關心她。”
老太太嘆了一聲,道:“那不急這一時,請先生入座,等吃一杯水酒後再家去。我看啊,先生也要常來的,不必麻煩先生帶出去,過明日後日,節氣散完了,先生仍舊進來給幾個病秧子守著。順便,給三喜瞧瞧,好好治一治。可不知三喜得了什麼病症,竟病那麼久。”
庒琂的心撲通撲通亂跳,生怕老太太轉頭來問自己。
子素跪在下面,待要回話,可曹氏搶道:“是呢!我也奇了。老太太問的跟我問的一樣。要不是驀闌發現先生要走,我還不知呢,這會子,怕她們琂姑娘還矇在鼓裡呢!我說這麼的,也要讓先生來吃一杯水酒再走。就領回來了。”
老太太聽著奇怪,問:“趕著明日送出去也得,先生後頭還要來,三喜不必往外頭送。你們啊,這會子怕先生飛了不成。子素這丫頭的心也太細了。”
曹氏連忙笑著點頭,下巴不住往貴圓示意。貴圓領會意思了,扭頭看身後,給玉圓與驀闌遞眼色。
稍後,玉圓和驀闌雙雙移步上前。驀闌跪了下來,揉眼睛落淚。
只聽驀闌說道:“給老太太、老爺、太太稟報。三喜病得蹊蹺,走得也蹊蹺。如老太太說的那樣,早不送晚不送,非要中秋大喜人人都過節才送走,這裡頭大有文章。”
郡主斥道:“驀闌,你胡說什麼!”
莊玳也道:“我還尋不見你呢,敢情姐姐跟二太太送先生去了。”又拉住庒琂道:“妹妹,才剛子素姐姐還跟你在上頭奏《洛神賦曲》呢,怎也去送了?”
庒琂哀傷地望住莊玳,希望別問自己了。莊玳彷彿看到庒琂有難言之隱。於是,莊玳打圓場道:“罷了,過中秋就是大文章!都別跪著了,滿桌子的菜都被你們吹涼了呢!”往老太太跟前撒嬌,道:“老太太,讓她們起來吧!”
老太太拍了拍莊玳的臂膀,道:“好好好!”指著跪著的人道:“起來說話!伺候先生入席,吃完了再說。”
眾人聽得,又恢復此前的歡樂。
哪料,子素和驀闌同時起身,驀闌看到子素手裡抱著的錦盒子,心生歹念,便假裝摔倒,撲了過去,雙手狠狠地抓摔那錦盒。
子素怎麼也想不到驀闌會陰這一手。
果然,錦盒被驀闌抓飛了,傾倒在地上,盒蓋子因被摔開,裡頭裝的珍珠粒子滾嗒嗒的四處散。子素被撲那一下,又倒地上了。
驀闌十分愧疚地去扶子素,還不住給曹氏、老太太等人點頭賠罪。
原本跌倒,致歉賠罪起身也就完了,也無人多加責怪。巧是那盒珍珠滾得遠,落得響,誰不聚焦看著?
驀闌算準了,這事想草草了結,沒門兒!無論如何也要想法子掣住她們,當著全府撕破鏡花謝賊人的面具,方能出此前那口惡氣。
珍珠散落,聲聲碎碎,所有人的目光僵住了。
庒琂心裡吶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