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瑜道:“姐姐不知,太太見姨娘生了弟弟,是這副模樣,已夠驚心嫌棄了。若因這等小事把她牽扯進來,能有什麼好呢?姐姐平日聰明過人,怎想不通透?”
庒琂聽了之後,再三安慰莊瑜,說怕是想多了等語。莊瑜搖頭,心裡很是明白似的,道:“姐姐不必安慰我,過來時,我作兩層打算,一層順利求回仙姑,一層老太太不依。能求回,是佛祖保佑,求不回,也屬正常。畢竟說,老太太不推崇信仰這些。”
子素聽了,嘆息道:“四姑娘,大人們的事兒,你何苦摻合進去呢!明知道或有不好,你早早避開就完了。才剛老太太還指責你,我旁邊瞧著為你冤枉的很!”
這等話是安慰人的話,可從子素口裡說出,倒讓庒琂感覺落井下石,火上澆油。
於是,庒琂痴怨地勾一眼向子素。
子素識意,嘆一口氣退出,說備茶去。
莊瑜道:“子素說得對,我是豬油吃多了蒙了心智,一時想為弟弟好。誰知落到這副田地。可姐姐你想,他是我親弟弟呀!而且,求仙姑過去做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過去應個場,讓姨娘安心,未為不妥。也許老太太不知,姐姐你也不知,姨娘為弟弟的事兒,多少個日夜沒睡好,天天以淚洗臉。我心疼她。”
莊瑜的話透露出她是個重情的人,這番話也觸動到庒琂的心了。是呢,莊瑜能為她的母親,為她的親弟弟不顧一切來求老太太,而自己呢?為父母做了什麼?弟弟流浪在外,自己又為他做了什麼?
相形見絀,可見她不如莊瑜了。
因此,庒琂聽著聽著,眼淚模糊,視線決堤,淚水滾落不止。
莊瑜以為庒琂為自己傷心,哭著安慰庒琂:“姐姐不必傷心,有道是‘人生曲折,總在一遇’,遇好的,也有遇到不好的。如今權當是人生歷練。是弟弟的劫罷了。”
是呢,這話說得真好,人生歷練,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劫。經歷完了,也就到頭一生了。
庒琂擦拭淚水,握住莊瑜的手,道:“你們老爺怎麼說?”
莊瑜搖頭,道:“我聽說,老爺下了命令,誰亂傳話出去,會被亂棍打死處置。不許人傳給老太太知道。其他的,老爺沒說什麼,雖然沒說,卻比說得都明白了。”
庒琂知道莊瑜話裡的意思,大約是怨言她父親嫌棄怪胎弟弟了,她父親覺得小姨娘生這樣的兒子沒光。
既然提及大老爺讓莊瑜新增傷感,不如換個話,於是,庒琂道:“才剛嫂子也來了,怎麼跟嫂子有關係了呢?”
莊瑜也想不通,搖頭作應。
二人說了好一陣子話,忽然,三喜和子素從外頭端茶進來。子素擺好茶杯,三喜倒茶。
三喜像是有話要說,子素使勁兒給她示意,大約不想讓她說。
可三喜忍不住,說了,道:“西府太太來了。”
庒琂還想伸手端茶呢,聽到,碰到茶杯的手像被棍棒打了一般,疼痛劇烈,急縮了回來。
子素“嘖”的出聲,奪下三喜手中的茶壺,信手推開她,道:“你去喂鸚鵡吧,順便教它說說人話。”
三喜撇撇嘴,去了。
子素望三喜出去的背影,搖頭道:“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瞧吧,把姑娘嚇得。”
莊瑜不明白子素的意思。
子素的意思是什麼?是提醒庒琂不該口無遮攔,唆使曹氏等人來壽中居要純光那尼姑。如今東窗事發了,老太太追究起來,郡主也得到場,看庒琂如何處理。話裡多半是笑話的意思,更是提醒庒琂該謹言慎行。
庒琂心驚,是怕郡主受牽連,自己跟西府關係得惡化了。那時,提醒曹氏來壽中居要仙姑,郡主在場,表現出很不願意,還出言阻止了。如今,牽扯出她來,如何了局?
這是庒琂擔憂的地方,故而心神動亂。
莊瑜仍舊覺得庒琂為自己憂慮,道:“姐姐,我們等等吧,想是我擔憂過多。老太太不一定為這種小事怪罪太太們。”
庒琂笑了笑,點頭。
接下來,姐妹二人無心對話,靜靜的坐著,等待壽中居那邊傳來好訊息。所謂的好訊息,便是風平浪靜,一切事端不曾發生。
庒琂對子素說:“姐姐,你幫我們出去看一看。”
子素知道庒琂的心,唉聲嘆氣的去了。到了鏡花謝外頭,門都沒出呢,忽然看到中府外頭走進幾個人,領頭的是東府大老爺莊熹,他後頭跟著管家以及貼身小廝。
管家走在前頭,開路引請,恭恭敬敬。
莊熹提著長衫袍擺,大步前行,上了臺階。壽中居屋外站的丫頭子看到大老爺來,急忙端禮。
大老爺沒給個正眼,他在門下立住,扶正帽子,整了整衣裳,這才進去。
見到這樣的情景,子素耐不住疑惑,小步子移出,從外廊下通道拐去。想偷聽偷探,看裡面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