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圓寬慰道:“太太息怒,雖然寶珠鬧一下子,終究西府太太沒往心裡去,西府還是敬畏太太你的。瞧嘛,她還要喝我們留下的湯呢!”
這麼說,曹氏心裡舒坦多了,稍後,問貴圓:“那湯好喝?我原想喝的來著,可想到你那笑話,我就張不開嘴。”
貴圓笑道:“哪能讓太太進笑話裡頭,這等事,我來就成!只是,湯裡有股怪味兒。”說著,轉頭去問玉圓,道:“讓你安排做的,往裡頭添了什麼?”
玉圓早笑得難以自持,這會子噗的咧嘴笑開,道:“能有什麼!按姐姐說的做。”
曹氏道:“死蹄子,那你還笑得這麼歡快,你祖宗從地裡爬出來懲治你仇人了?這般開心。”
玉圓連連說沒有,心裡卻樂得跟什麼似的,那湯裡確實新增了東西,還是她親手放的呢,尿的一壺牡丹香釀和一坨金玉。
可不是人尿和屎了!
如今,貴圓喝了這樣湯,玉圓怎敢把實情說出來。
曹氏一走,郡主讓外頭的人住手別再打寶珠,但也沒叫寶珠進來說話。只叫玉屏出去傳話給寶珠,讓她回去歇著。
寶珠冤啊,越想越氣憤,越想越覺得活著沒意思了。究根到底,她想:從今往後,郡主得輕看自己,再難重用自己。回去後,怏怏地躺在床上,至晚間,絳珠和玉屏來看視,並帶吃的來,勸她吃。
寶珠淚溼枕巾,一日不曾幹過,到目下,不渴,也不覺得餓。絳珠和玉屏擔憂,多勸幾句,她的眼淚便流得更旺,傷心極處,搖頭對答作數。
絳珠和玉屏知道她今日委屈,勸幾回,她照舊如此,呆了一會子,兩人離去。等兩人走後,寶珠起身,開啟櫃子,尋出一身紅衣裳,並掛一件紅披風,再尋來一雙紅繡花鞋子,幽幽咽咽的對著燈比試上身。
她自道:“整身衣裳都是太太賜的,太太說日後出閣穿著它走。這麼多年總機會,何必浪費太太一番好意。”
就此穿戴好,同時把私藏的金銀首飾也拿出,都套在手足頭上。對著鏡子看,這儼然是一個要出閣的新娘子呢!
照了一會子,覺得少了些什麼,便顯得很不滿意的模樣,氣惱地將頭飾、衣裳等脫下。之後,掌一盞手燈往外頭去。
這一去,先去石頭齋,孤零零的在門口坐一會子,又進裡頭,在庒琂睡的床上坐一會子,還動手給庒琂收拾屋裡,等一切規整清潔,她滿意離去。
臨關石頭齋的門時,默默對裡頭說一句:“怪我前世不修陰功事,望姑娘原諒,是我沒看好你。”
隨後,寶珠關門,幽幽怨怨地往回走,快到自己住的房屋門前,她停下,也不知想些什麼,轉腳又往別院小道走,操小路去北府。入北府境院內,躲躲閃閃的,見了人就背過去,一路行至北府日常賬房。
午夜正時,敲更的走來,看到有人,便叫住她。寶珠躲不去,換個笑臉來應,給敲更的說:“我那裡要稱點東西,總估不到錢兩,怕日後出岔子有閃失,這來借桿秤。”
敲更的說:“你來的不是時候了,賬房執事的才剛走。你要是追得上,還能叫回來開門。”
聽完之後,寶珠千恩萬謝,順敲更人說的方向尋去。沒一會兒,果然把賬房執事找到,並回來開門借秤。
賬房執事好奇,問她:“姑娘為何不等明日再來?今兒也晚了,何苦摸黑的跑。再要麼,差個小的來也使得,或通傳我們一聲,我們給送過去。”
寶珠道:“哥哥心眼好才這麼對我。我這東西過今夜再要,也沒多大的用處,等過明日,我又得在三更天才能用得。今兒還沒到三更天,儘早借儘早還。”
賬房執事滿肚子疑惑,道:“姑娘到底要稱什麼寶貝?竟半夜三更的。”
寶珠接過稱,深深端一禮,沒答應,接著,把秤桿和秤砣分開,秤桿還給執事,秤砣她拿走了。
賬房執事一頭霧水,追出來,道:“姑娘拿了秤砣,怎不用秤桿?”
寶珠道:“我心裡有杆子,怕別人看不清楚,北府的秤砣精準,讓它去量一量。我有秤砣足夠了。”
她幽怨含笑,回答執事,完畢,原路返回,至自己住的屋中,將出閣要穿的衣裳鞋子穿上,把金銀首飾戴齊,準備著出門。
日次。
莊府裡轉傳一個驚天動地的訊息,說有人在中府外頭那棵老槐樹上吊,死絕了氣,面目炸裂,猙獰可怖。全身穿戴新樣,皆是大紅,腳下繫著一枚秤砣,秤砣後頭墜有一貫錢,滿算下來,共是七七四十九個。
這話傳入西府,郡主問是誰?
傳話的丫頭戰戰兢兢,吞吞吐吐,最後說:“是寶珠姐姐!”
郡主嚇得兩眼發黑,踉蹌倒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