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跑斷了氣才跑出來。
出了鏡花謝廂房密道口,庒琂疾快扭動機關合上暗門。
等門關死,庒琂才重重舒出一口氣,整個人軟跪在地上。細細回想才剛在裡頭的遭遇,可駭可怖,若非自己親身經歷,誰想得到這富麗堂皇,貴不可言的莊大府宅有這等秘事?
掂了掂手中那袋子,庒琂慶幸還好沒慌落了它,不然白驚險這一回了。她努力撫平自己心中那些惶恐不安,越是刻意不去想,越是深陷其中,特別是那位神秘人站在石門口的剪影,如夢魘一般糾纏揮之不去。
現下,吹滅燈籠。
庒琂搖曳起身。
出了廂房,一目銀白脹澀,眼前的雪花零零散散從屋簷上飄滑,落於腳下。庒琂掖了掖斗篷,走出去。穿過廊簷,到鏡花謝院子。此刻,看到三喜站在院門內側,湊頭透過門縫往外瞧,只見她單薄衣裳,渾身抖動,一雙腿腳在地上來回跺。
庒琂走到廳門口的臺階上,小聲地呼喚三喜。三喜以為聽錯了,稍緩側頭,一看是她姑娘。她渾身激靈亂顫,跺腳搓手小跑過來,迎接庒琂手中的燈籠。
三喜緊張道:“姑娘可出來了。”因看到庒琂一臉驚惶,額上沁有汗,關心道:“姑娘還好?”又拉住庒琂的手,感覺冰涼,急道:“姑娘的手跟外頭的冰雪一樣,趕緊回屋烤一烤。”
庒琂瞟了一眼院門,輕聲道:“太太們來了?”
三喜道:“如姑娘說的,太太和姑娘們來,老太太讓竹兒姐姐她們在外頭擋回去了。”
庒琂不安:“沒發生什麼?”經不過三喜的催推,兩人進到裡間。
三喜不搭她的話,趕緊去加炭火,又去把兩個湯婆子找來,往裡頭灌熱茶。灌了一半,驚覺姑娘需要喝茶水暖身子,又改去斟茶,端給庒琂。
庒琂對窗外望,道:“沒聽到什麼話麼?”
三喜早看到庒琂手裡拿布袋子了,指著它道:“姑娘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庒琂白了三喜一眼,道:“好好問你話,你就回我。越發沒規矩了。”
三喜紅臉癟嘴立在跟側,這才道:“沒有發生什麼。倒是聽到五姑娘被三太太罵了。”
庒琂緊張:“為何?”
三喜道:“先是大太太過來,大姑娘打在前頭要進去,後聽說老太太不舒服,急得跟什麼似的。不過沒法子,竹兒姐姐說老太太吩咐了話,讓各自都回去,特地叮囑大姑娘準備明後日大席。後來二太太來了,又說叫二太太幫著點兒,二太太也沒進去。三太太跟么姨娘來那會兒,大太太和二太太、大姑娘她們都走了。竹兒姐姐把老太太的話又說了一回,就是讓她們回去,五姑娘聽了很是歡喜呢,自顧先跑。三太太見這麼就生氣了,直把五姑娘叫進院裡罰跪,現在還跪在那兒呢!”
庒琂奇怪道:“啊?太太還在?老太太難道依這麼著?”
三喜道:“太太早回去了。鳳仙姨娘也不敢說話,讓敷兒撐傘跪在一邊陪著。竹兒姐姐她們出來勸幾句,太太撂下話說‘在哪兒丟的規矩,就在哪兒跪撿回來!’。”
庒琂抱住湯婆子,感覺溫暖了些,再看外頭那些雪花,冷不丁又起幾個寒顫。她心疼莊玝了。
三喜道:“平日裡三太太為人隨和,不知今日為何這般嚴厲。”
庒琂道:“這麼冷的天,跪雪地裡還了得?”說完,她從炕上下來,將裝燈籠蟲的袋子掛在牆壁上,又讓三喜把另外一個湯婆子攜上,就此出門。
出了鏡花謝院子,讓三喜開啟院門。庒琂急步到中府外院。
果真在外院,看到莊玝和丫頭敷兒跪在雪地裡,敷兒一臉哀狀持著傘,莊玝倒沒什麼表情,直視向前,一副傲然的樣子。
恰好竹兒和梅兒兩名大丫頭撐傘從壽中居走出來。
竹兒心疼道:“姑娘起身吧!老太太不怪!”
莊玝心中頓感委屈,紅了眼眶,終究忍住不落淚。
梅兒道:“姑娘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吧!您要是還跪著,我們一會兒一會兒得進出,您不冷,可憐一下我們這雙薄鞋面兒的小腳吧。”
莊玝冷冷道:“太太不正是要我跪著讓老太太知曉?老太太知道了?”
竹兒彎腰扶莊玝,笑道:“多大的事兒,瞧你們太太認真得。這會子哪敢給老太太說,不是添她的堵麼!你就起來吧!別跪壞了膝蓋。要我說,你太太嚴厲了些個。”
莊玝不起。
庒琂笑吟吟過來,給竹兒和梅兒端禮,兩人見庒琂,也急回禮。
竹兒笑道:“姑娘,你趕緊勸勸五姑娘吧!那膝蓋的裙子都凍溼了,再跪得生病了呢。”
庒琂點頭,快步伸手拉扶莊玝。莊玝因跪久了,腿腳凍得麻木,幾乎不聽使喚,根本起不來。庒琂趕緊向竹兒梅兒兩人示意眼色,兩人搭手幫忙,又將湯婆子塞給莊玝。
庒琂道:“先到我那兒去吧!”
於是,竹兒梅兒跟庒琂扶莊玝進鏡花謝。
進屋,一頭讓莊玝上炕頭,還特地讓三喜去搬幾床被子來給她捂。竹兒識意,一面讓梅兒倒熱茶,一面將那炭籠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