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一搖頭:“所以才要大破大立。現在朝廷是處處掣肘,到了今日這個地步,若不大破,天下的局勢遲早要糜爛下去。今日陛下拿下了一個成國公朱純臣,可是……這天底下,到底有多少個朱純臣?成千上萬啊,陛下能誅殺一個朱純臣,卻能誅殺千千萬萬個這樣的人嗎?”
“局勢糜爛至此,且陛下已經看清楚了這天下的問題所在,那麼只要陛下深信自己是對的,又何患信王所謂的人心呢?陛下能除建奴,還怕有人圖謀不軌嗎?”
張靜一的意思是,大明這樣下去沒救了。
那就得下猛藥,要嘛吃藥的人死,要嘛就藥到病除,沒有選擇了。
魏忠賢一時語塞。
天啟皇帝年輕,張靜一的提議,某種程度是對他胃口的,這樣糜爛下去,確實不是辦法。
何不找出一個玄機去打破這個格局。
於是他當機立斷道:“就按張卿說的辦,下旨,命信王擊流寇,所收州縣,暫由信王治理。朕倒要看,信王有幾斤幾兩。”
事情有了定論,終於談完了事,張靜一其實已經很疲倦了,隨即便告辭出宮。
他本想回去大睡一覺,不過心裡不放心,還是去了新縣縣衙一趟。
到了縣衙,卻見盧象升手中拎著一堆撕扯下來的廢紙,正和一個坊長說著什麼。
見了張靜一,盧象升才停下,向張靜一行禮。
張靜一便笑著道:“這些日子,我有事在身,縣裡的事,倒是有勞你啦。”
盧象升道:“這是哪裡的話,這是下官的分內之事。”
張靜一盯著盧象升手頭上的廢紙,不免好奇地道:“這是什麼?”
盧象升顯出幾分煩躁,皺眉道:“這是……哎……”
“拿我看看。”
盧象升只好將東西送到張靜一的面前,一面解釋道:“這是一些讀書人,夜裡偷偷貼出來的佈告,咱們新縣張貼的不算多,其他縣才多呢……都是一些胡說八道的話……”
張靜一隨手開啟一張‘廢紙’,隨即看的眼睛都直了。
裡頭之乎者也,卻都是說信王如何賢明的,什麼重用賢人,歸德府內,群賢畢至,眾正盈朝,百姓得到了教化,信王衛如何奮勇,猶如王者之師云云。
張靜一看了心裡想,這也行?
就是太之乎者也了,這話百姓們聽得懂?
不過……看到了後頭,卻是鼻子都氣歪了。
你誇信王也就罷了,卻為何來罵我?
裡頭竟厲數張靜一的罪狀,其中一條,竟是通賊。
張靜一面上沒有表情,只將這紙揉碎了,輕描淡寫地丟在一旁,才對盧象升道:“新縣也有人張貼?”
“是,都是夜裡偷偷張貼的。”盧象升顯得有些尷尬:“下官准備夜裡糾集一些人手,蹲守拿人呢,這些人……太大逆不道了。”
張靜一搖搖頭道:“算啦,你拿了人有什麼用?越是拿人,他們還覺得光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