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師尊向來對她不苟言笑,頗為嚴厲,但她還是第一次見他勃然大怒,面紅耳赤的開口罵人。
“放你孃的狗臭屁!當初她嗷嗷待哺的時候,你們在哪兒,她需要親人陪伴的時候,你們在哪?她需要尊長教導的時候,你們又在哪?你們不曾養育過她一日,關心過她一日,如今神族有難了,卻想起她來了,竟然還腆著老臉來說她是你神族的女兒!你們配嗎?”
神族老者被噼頭蓋臉一頓痛斥,面色難堪,抹了把臉上的唾沫星子,為難道,“神君,不是我們不想養育她,她生來就是災星,我們實在不敢拿神族的命數開玩笑啊。”
“哼,當年若不是仙子偷偷保下這個孩子,她早就死在了你們手裡,如今得知她活著還有利用價值,便又尋了過來,倒是一點不在乎她災星的身份了,神族真是好大一張臉!”混沌神君諷刺冷哼。
神族老者自知理虧,不敢與他置氣,只有卑微討好,“神君就看在神族的面子上,允了我這一回吧,她嫁過去到底是正兒八經的魔後,樓夜淵不會虧待她的。”
“呵呵,魔後?你真當我是三歲小兒不成?說的好聽是魔後,實則不過是神族送去魔族的人質罷了,你們不忍雲淺歌受這份苦,我也不許你們將注意打到沫兒身上去。仙岩峰不歡迎你們,速速離去!”混沌神君憤怒拂袖趕客。
雖說雲淺歌和雲淺沫是雙生女,擁有一樣的容貌,氣質,天賦和氣息,但保不準會在樓夜淵面前露出馬腳,一旦讓魔族發現了雲淺沫的真實身份,她無路可走,唯有死路一條。
若是雲淺歌有危險,神族還會拼死相救,但他的沫兒呢,想來就算在魔族爛了屍骨,也沒人會多瞧一眼。
他如何捨得將她推入孤立無援的火坑之中。
“神君啊,你要是不幫神族這一回,到時候森羅大亂,殃及的是天下蒼生啊,你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森羅覆滅,生靈塗炭嗎?這世上,可不止雲淺沫一條性命啊,你當真要做那漠視蒼生,袖手天下的罪人嗎?”
聽到這話,混沌神君臉上掠過矛盾的神色,眉宇凝成一座山峰,裡邊蹙著不忍和心痛。
就在這時,躲在暗處的雲淺沫卻站了出來。
她臉上掛著淚痕,表情卻十分冷靜,簡短的兩個字透著決絕,“我去!”
蘇陌涼知道,她之所以答應,是太想看看嫌棄自己的神族到底是什麼樣子,拋棄自己的親人到底有沒有念過她一日,她想想問問他們為何如此忍心,捨得誅殺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師尊為難,不想師尊成為世人口誅筆伐的罪人。
畢竟神族可以無恥的給她安個災星的身份,自然也能給他師尊捏造個禍害蒼生的罪名。
師尊養育她一場,她又如何忍心讓他揹負罵名呢。
***
雲淺沫最終還是離開了這個養育她十七年的地方,來到了神族的地界。
她走在五里一廊,十里一閣,花團錦簇,綠樹成蔭,仙氣飄飄的瑤臺仙宮,被四周莊嚴巍峨,精妙絕倫的玉柱和閃閃發光,典雅華美的碧瓦金簷惹得頻頻側目。
最後站定在飛雲殿三個燙金大字的面前,望著裡邊流光溢彩,極盡繁華尊貴的陳設,雲淺沫不由生出了一股酸澀。
這還是她第一次知道,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麼如詩如畫,美輪美奐的地方。
“沫丫頭,你姐姐眼下正在療傷,不宜打擾,你在這裡稍待片刻,若是覺得無聊,可以去附近的花園逛逛。”神族老者衝她擠出了一抹微笑。
但她知道,這抹笑,不是屬於她,而是她姐姐雲淺歌的。
她沒有拆穿對方的虛偽,從善如流的接受了安排。
她其實也很好奇,在沒有她的歲月裡,她姐姐在神族過著怎樣的生活,住在怎樣的環境。
只是這一番閒逛下來,她不得不承認,雲淺歌的花園可比她仙岩峰後山的鮮花多太多了,挨挨擠擠,層層疊疊,種類繁複得根本數不過來,跟天上的星星似的,瞧得人眼花繚亂。
但最吸引她的卻是那棵孤零零的立在一角,與其他花木格格不入,卻在雲光奔瀉下,顯得如夢似幻的梨花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