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遙身子在林間翻滾,他甚至懷疑柴闕在落地時是特意選的位置,順著山坡滾了一路,卻也沒有半點到頭的跡象。
他沒有伸手抓住樹杆阻止下滑,尖石與乾枯的樹枝割破袍子,前些天與狼妖相鬥時的傷口盡數崩裂開來,更有一些細刺透過繃緊的面板嵌入肉中。
江水遙一路緊閉眸子,鮮血揮揮灑灑淌了一路,終於在滾了將近一炷香後,緩緩停了下來。
江水遙尚未起爬起身子,柴闕聲音已經從山頂傳開:“你眼前那塊巨石,給我背上來!”
“你大爺!”江水遙破口大罵了一聲。
足有半個院門大小的石頭,又豈止百斤重量?何況巨石深入泥土,單憑把它從土中鬆動出來,就得費掉不少力氣。
江水遙忍著劇痛繞著巨石轉了幾圈,仰頭喝道:“我怎麼把它弄出來?用手刨?”
“用手刨!!!”
柴闕言語間夾雜著濃濃的嘲諷:“十指連心,指尖之痛更尋常疼痛來得更為深入骨髓。再者鍛鍊鍛鍊手上力道,也好讓你日後握劍更穩一些。”
“......”
直至深夜,江水遙這才揹著巨石爬到山頂。柴闕如同鬼魅一般無時不刻的盯著江水遙一舉一動,但凡有半點懈怠,立馬便從山頂傳來一聲聲喝罵。甚至偶爾揮出幾鞭,隔空打在江水遙身上。
“嗯,是塊頑石。”
柴闕絲毫不理會恨得牙癢癢的江水遙,撫摸著巨石若有所指。
“你大爺的。”
江水遙狠狠罵了一句,卻見柴闕身形已是繞到自己身後,緊接著一隻枯瘦的手掌柔柔拍在後背,潛入肉中的細刺瞬間被震飛了出來。令江水遙奇怪的是,這期間並未有半點疼痛,反而感覺數股暖流從柴闕掌中傳出,正無聲的溫潤著全身傷口。幾息時間,江水遙全身傷口已經結了痂,不再如前番一樣血肉模糊。
“這便是靈力。”
“靈力之途除卻與人相鬥,對普通人亦有療傷的效果,但治療的若是修煉之人,效果便不好說了。”
“來吧!”柴闕朝後一站:“用你的身體把這塊石頭打碎,煉體便算完成了。”
江水遙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柴闕:“我可以用牙咬麼?”
“也可以,牙口好吃啥都香!”柴闕盤腿凌空而坐,笑道:“就是老夫不會補牙。”
“糟老頭子!”江水遙嘀咕一句,朝巨石猛然一揮,頓時痛得齜牙咧嘴。
嘭!
嘭!
嘭!
江水遙每次雙拳打在巨石之上,腳下便會傳來一絲震動之感。寒衣出生的江水遙本就也練出一身力氣。奈何肉體凡胎,不過一炷香時間,雙拳已是鮮血淋漓。
“讓你滾下山去,是磨你軀體;再將巨石背上山來,是練你雙足。修煉一途,你將會面對的困阻更是無法預料。種種艱難,當如今日一般,方可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柴闕口出箴言,一字一字敲在江水遙心頭。箴言之下,江水遙那副頑劣的態度逐漸收斂,儘管雙拳已露出白骨,仍是片刻不曾停歇。
柴闕坐於虛空,時不時拂掌送下一絲靈力注入江水遙體內,以維持他最基本的體能。其實在他剛才摸著巨石的那一瞬間,便已悄悄用靈力改變了巨石屬性。換句話說,單憑人力,已是無法擊碎巨石,除非江水遙軀體已到了極限,才會隨之碎裂。
春風陣陣拂過山谷,涼爽的夜晚悄然過去。旭日初昇之時,柴闕見江水遙毫無停手的模樣,旋即又閉上雙眼。
第三日,當再一次日落西山之時,習慣性朝江水遙輸送靈力的柴闕猛然驚醒。
“魂體?”
不知何時,江水遙頭頂竟出現一道虛影,與柴闕相對而坐!
“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
但凡武皇鏡以下武者,若是人魂分離便已說明斷絕了生息。但柴闕清晰的看見,江水遙實體緊閉著雙眸,仍在斷續的揮拳,儘管行動已是十分遲緩。
柴闕試探著再度將靈力輸送到江水遙體內,靈力剛從掌心流出,江水遙的魂體竟是猛然生出一股吸力,將靈氣硬生生的吸了過去!
“好霸道的靈魂體!”
柴闕一驚,被吸過去的靈力在江水遙的魂體全身流淌了一週,最後又化作零星光影,盡數撒在江水遙實體之上。下一瞬,江水遙實體的雙眸再度睜開,揮拳也逐漸有了力道。
“真他孃的是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