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冷直起身,唇角凝著笑意,靜靜地望著她,好一會兒之後,忽低低挑釁道:“你不會。”
執冥的心猛地收縮,她清晰地從男人的眼底看到了無數涼薄的篤定,他是不是真的就這麼肯定,她一定不捨得殺他?
氣急攻心之下,她咆哮出聲:“你憑什麼覺得我一定捨不得殺了你?我敢,殺了你,然後再把雲歌辭殺了。”
“正好。”他笑,目光幽幽地落在遠處,始終笑得涼薄:“活著不能兩全,做鬼總也得了一些緣分。”
這話讓執冥猛然驚醒了一般,女人痴痴地笑出聲來,目光陰狠地盯著佛冷,一字一句從牙齦之中蹦出:“是了,你提醒我了,不能讓你們兩個一起死。”
笑著笑著,她慢慢停了下來,儼然又恢復了冷靜,從容輕聲落下:“你若是敢走出,我便殺了你,等你死後,我慢慢的,一點點的折磨雲歌辭,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想要和她當一對鬼夫妻?”執冥輕慢嗤笑,目光絲絲樓樓纏在佛冷的身上,深沉的瘋狂執著:“阿冷,我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得不到的,也見不得別人得到。”
憑什麼她得不到的東西,其他人就可以得到?她不甘心,窮域之巔上的執冥殿,豈能低人一等?
這是她的驕傲,任何人都不能踐踏。
佛冷極快地看了她一眼,又轉過身去,眼角眉梢上笑意散漫,聲線薄淡如水:“為什麼你要得到的就必須屬於你?”
這邏輯聽起來荒唐,可在執冥看來,卻是天理。
窮域之巔的執冥殿是她搶來的,無數人的踏破窮域之巔的冰雪萬里,只為了求她達成所願。
她是高高在上的神,恣意可以主宰無數人的生命,時間長,恍惚便生出了一種主宰者的優越感。
本心執拗,怎麼勸,也無濟於事。
“因為我是執冥殿。”執冥聲色狠狠落下,字字尖銳,擲地有聲,揮動衣袖間,如刀風聲掠過湖面,把湖水切割成無數的波濤洶湧。
水聲飛濺嘈雜聲裡,佛冷的眸色深諳,終是輕嘆了一聲:“佛渡有緣人,這世上,非什麼人都可以渡。”
執冥,是佛祖都渡不過的人。
他從來都知道執冥性格執拗偏激,在窮域之巔上或許是最好的,倘若一踏入紅塵之中,被人間諸事左右,再想超脫世外,怕是難比登天。
“佛祖欲渡我,我不許佛渡,阿冷,你想渡我,真真可笑。”執冥揚手直指向佛冷,笑靨如花,出口的話語如蛇蠍:“忘恩負義是你,天道要斬我又如何?”
豔紅色的寬袖在風中舒展,丹蔻金燦的指尖豔麗無雙,袖底一寸寸的,凝出清透寒冰長劍。
那來自窮域之巔的萬年寒刃,是融入她骨血的殺戮利器,一寸出,鮮血染紅,融於冰雪,豔色無雙。
“阿冷,這萬年寒刃,我從未許它見世,你可知為何?”風聲咧咧裡,女子持劍直指向他的心口,唇上笑花,嫵媚生姿:“因為,它是執冥殿的魂,祭出問世,世間殺戮紛至沓來。”
它是不詳的徵兆,代表著整個九州的災難。
“魂化刃,以我命,換天下人性命,我死,他們亦死。”執冥驟然翻轉寒刃利劍,注入玄力,劍身頃刻之間,通體豔紅,鬼鳴聲厲厲響徹無題苑的黑夜,照亮無題苑半天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