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男子打起氈簾進了帳篷,解下身上披著的黑色貂毛大氅,掛在帳中鉤上,從角落酒窖中熟練撈出一個酒甕,拍開封泥,把著甕口倒酒,黃濁的酒液瀉入海大的陶碗之中,猛的濺出來,將桌案浸染溼透。渠鴴在空中與劉擷做碰盞之勢,一口飲盡,揚眉大聲讚道,“好酒。”
淒涼秋風吹過,將草原上的秋草吹的寂靜無聲,昏黃的燭火在帳篷中跳躍,將樸素灰暗的帳皮照耀的十分清楚,衣著華麗的一男一女在帳中各據一張桌案相對而坐,端著案上的酒盞一盞又一盞的啜飲。
劉擷明媚的眉眼映照在暈黃的燭光下,一寸寸吻染,顯出一種似幻似真的美豔。她喝的又快又急,這酒液這樣醇美,實在是欲罷不能。渠鴴不經意間瞥了一眼,不由皺起了眉頭。
朱朱釀的酒雖然口感甘醇,但終究有些烈度。草原秋夜寒涼,似劉擷這樣空著肺腑飲下去,實在很傷身子。
在劉擷伸手抓住一甕新酒,想要再度傾入酒盞的時候,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腕,“你不能夠再喝了!”
她抬起頭,美豔的容顏上帶著燻然的醉意,嚷道,“讓我喝。反正不管我喝多少,也沒有人在意。”
渠鴴皺著眉頭,冷硬出聲道,“如果你自己都不在意你自己,也就只能夠這麼醉死下去了。”
這酒這般醇美,有家鄉的味道,彷彿臥在其中,就回到魂牽夢繞的江南了。劉擷只覺眼底人影晃動,甕甕的聽不清耳邊聲響,撲上去奪渠鴴手中的酒甕,不妨被衣帶絆住。整個人向地上栽去,還帶上了無辜的渠鴴。“啪”的一聲,二人爭奪的酒甕摔在地上,裂成兩半,渠鴴抱著劉擷在帳中毯子上滾了一圈,支起身子,空氣之中流淌著濃郁的酒香,帶起暗暗的蘼蕪,劉擷美麗的眉眼臥於帳中毯子上,泛著淡淡的紅暈。彷彿美麗帶刺的芍藥,在寒霜之中灼灼綻放。
如受蠱惑一般,渠鴴移不開眼睛。探下身去,想要擷取這一抹豔痕。
彷彿從暈然的酒醉狀態中驚醒過來,劉擷眨了眨眼睛,臉頰愈發紅豔,連呼吸都輕輕屏住。
一時之間。帳中空氣彷彿凝滯住一般,自成一股張力,奇異幽暗。
渠鴴慢慢將身子探前,眼看著二人之間距離越來越近,近在咫尺,很快就要觸上那豐澤的紅潤。卻陡然驚醒過來,一把推開劉擷,從地上躍起。
劉擷被他推搡的遠遠的。卻低頭低低的笑起來,施施然的從地上坐起來,理了理鬢邊散亂的髮絲,笑吟吟開口,
“渠鴴。你喜歡我是麼?”
渠鴴從迷幻中清醒過來,哈哈大笑。取過掛在一旁的黑色貂毛大氅,抖了抖披在身上,冷笑道,“你是在開玩笑麼?”
劉擷吃吃而笑,“如果你不喜歡,剛剛為什麼想要親我?”
渠鴴轉過身,用刻意的目光打量著劉擷,帶著輕佻的口氣,“美麗的女子總是能讓靠近她的男人產生衝動,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你……”劉擷頓時被激怒,美麗的胸口急速起伏,忽然冷靜下來,笑盈盈道,“我明白的,才不和你置氣。”
她的笑容極是悠閒,彷彿很有把握的樣子。這回輪到渠鴴不舒服了,忍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不住問道,“你明白什麼?”
劉擷施施然轉身坐下來,舉手投足之間盡是悠閒,“明白你的心思啊!”
“你是匈奴左谷蠡王,我卻是單于的女人,你不敢動我的腦筋,這也是正常的。”酒水在陶碗之中**,帶著一抹暈黃,她伸手捧起,卻沒有湊到唇邊飲下,而是放在手中慢慢把玩,聲音在夜色中流淌,猶如蘼蕪花開,“其實——你若真的想要我,也不是不可能。匈奴自古來有勝者接收亡者財產家眷的習俗,只要冒頓故去,你做了新的匈奴單于,我——這個寧閼氏,自然就是你的!”
渠鴴氣勢陡然凜冽起來,望向劉擷的目光如箭一般銳利,“慎言!單于是草原上永遠明亮的星辰,絕不會倒下。”
劉擷抬頭,目光如同璀璨的太陽,接著渠鴴的審視毫不閃避,“是人都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