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宗當然明瞭李元慶說的是氣話,笑眯眯的抿了一口酒,笑道:“元慶,你走到現在,最關鍵的一個問題,就是太順了。當然,這是好事情。但朝中,遠沒有你想的那麼平順啊。這種事情,第一次碰到,難免會生氣。但時間久了,你適應了,就覺得這沒有什麼了。”
孫承宗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李元慶也是相當感動,“閣老,卑職是您的兵。若您有差遣,卑職必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但那些人,卑職不認識,也不伺候。”
李元慶雖算不上是孫承宗的嫡系,但李元慶幾次最重要的升遷,孫承宗都是最主要的助力,某種程度上,李元慶也能化作孫承宗的嫡系序列。當然,跟關寧是沒法比。
此時,聽到李元慶如此赤~裸的表白,孫承宗老臉上笑意更甚,但片刻,他卻笑著搖了搖頭,“元慶,大明在遼地的軍務,重比泰山。豈可如同孩子一般,任性而為?人在海上走,風浪是難免的。但若迷失了本心,那可就是罪過了。”
孫承宗說到後來,語氣已經有些嚴厲。
李元慶當然明瞭,這是孫承宗對他的敲打,忙道:“閣老教誨,卑職必定銘記於心。”
看著李元慶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的模樣,孫承宗不由一笑,“好了。話都說明白了,怎麼還跟孩子一樣?元慶,來,你給老夫仔細說說,此次鎮江之役,究竟是什麼情況。”
雖有戰報,但卻遠非最關鍵的親歷者李元慶親自彙報,更為詳實。
在明瞭了李元慶的態度和心意之後,孫承宗很快就將話題轉向了正題。
李元慶也不得不佩服孫承宗,這老傢伙,真的不容易啊。
兩人一邊喝酒吃菜,李元慶一邊將此次鎮江之役的詳情,詳細對孫承宗敘述了一遍。
孫承宗聽完後放下了筷子,沉思良久,久久不語。
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看向李元慶的眼睛道:“元慶,你是說,長生營本部,已經能有了與後金軍主力對陣的能力?”
李元慶忙道:“閣老,完全正面對陣,長生營顯然還沒有這麼足夠的能量。但只要物資充盈,有時間建構起防禦。卑職有把握與後金正面硬罡。”
孫承宗用力點了點頭,不由哈哈大笑,“好,好,好啊!元慶,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有長生營這樣的強軍在此,後金再想像是以前那般,對我大明的土地長驅直入,絕沒有那麼容易了。”
李元慶道:“可惜啊。閣老,咱們沒有足夠的戰馬。否則,又怎的會被後金牽著鼻子打。即便有立功的機會,卻也很難收穫太多首級。”
孫承宗深以為意的點了點頭。
遼西雖有地利之勢,距離蒙古更近。
但隨著蒙古諸部越來越多的偏向了後金,大明這邊購買戰馬,價格越來越貴,還只能走暗面。
關寧軍的騎兵隊伍此時雖已經有了雛形,但至少要比當年多花費了幾倍的銀子。
這也是孫承宗心裡的痛。
這些銀子,可都是百姓們的血汗錢啊。
“元慶,我看你在長生島搞的建設不錯嘛。沒有老夫想象的那麼凌亂。這很好嘛。對了,鎮江城計程車紳方面,此時有沒有情緒?”
李元慶忙笑道:“回閣老。事情卑職雖做的有些狠厲,但總體上他們也接受了現在的事態。長生島雖不比鎮江城,但在土地和各方面,卑職都給了他們不少的優惠措施。”
孫承宗笑著點點頭,“元慶,士紳是我大明的根基。在這方面,你萬急不得。一定要循序漸進,不可有一口吃個大胖子的急切想法。”
“是。多謝閣老教誨。”李元慶趕忙深深一禮。
孫承宗一笑,又道:“元慶,對於遼地此時的格局,你有什麼想法?”
李元慶一怔,也緩緩陷入了深思。
孫承宗也不著急,靜靜等待著李元慶的思慮。
良久,李元慶這才道:“閣老,不知,不知您想聽實話,還是想聽假話?”
孫承宗不由笑罵了李元慶一句,“元慶,你這混小子,在老夫面前還要耍滑頭麼?枉老夫還一直擔心你,親自到長生島跑一趟。”
李元慶忙笑道:“閣老,卑職可絕不敢耍滑頭。只不過,良藥苦口利於病。有些話,卑職說實話,怕閣老您,您生氣……”
孫承宗一笑,“說吧。老夫聽著。你不說實話,老夫才更生氣。”
李元慶點了點頭,神色卻鄭重了不少,“閣老,透過鎮江此役,卑職著實是長了不少記性。真奴的戰力的確驍勇。但在交戰過程中,多半,卻是漢軍旗計程車兵居多。尤其是衝陣者,更幾乎全是漢軍旗的炮灰。卑職也一直在思慮。真奴就區區這麼點人,為何,卻是越打越強?現在,卑職明瞭了,他們每攻克咱們漢人一處城池,不論各方面,都會得到極大的補充。此消彼長之間,他們在遼地越打越強,咱們卻是在遼地越打越弱。所以,此次,卑職斗膽,將鎮江全城百姓遷徙一空。讓他們再沒有補充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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