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口對自己痴痴笑道:“逸月,你這個傻瓜,你哭什麼,費勁心思不過就是為了這一盒東西,現已如願。不僅可以替大哥償還賭債,還能替娘醫治眼睛,餘下的可以足夠我們一家人好好的生活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只是,只是我的心為什麼會這般的疼,好疼...”她緊緊揪住胸口,疼痛難忍,蹲下身。
場景再一次變幻。
逸月從小到大,從未像今天這樣除了精心打扮,心中忐忑,惴惴不安。應該是最後一次見面了。此後天涯兩端,視不相見。她極力剋制住眼眶的酸澀,綻放燦爛的笑容。
天氣甚好,陽光明媚。
繞過一片竹林,她走向山中一間竹屋。
今天她離約好的時間提早很多。大概是為了一起能夠多呆些時辰。曜朦一向守時,雖然時間還早,但每次都是他先到。怎麼今天竹屋的門和窗緊閉不開,沒有一絲動靜。
難道是為了給她一個驚喜。她高興的踮起腳尖,悄悄潛伏到窗前。透過窗戶的縫隙,她驚恐的瞧見,曜朦周身紅光燦然,披頭散髮站在床前,一雙黑瞳血色潮紅,猶如惡魔降世,笑容猙獰,在那紅光之中看不清身軀在何處...
她目瞪口呆,嚇得魂飛魄散,恐慌萬狀中,緊緊捂住嘴唇,一路逃也似的跑離竹林。豈料狂亂之下,腳下踏空,跌落山林,恰逢落到一處堅硬,刺穿了胸膛,口中鮮紅溢位,最後合上了雙眼。
姝瀅從夢中赫然驚醒,大汗淋淋。她目光呆怔,掃向空落落的寢殿,燭光搖搖,落地的窗簾夜風繚繞。她裹住被套,曲膝而坐,雙手緊緊抱住雙腿,將頭俯在腿上,任由淚水滑落眼眶。
赫煜倘若有一天你得知一切,你會原諒我嗎?她好害怕,手指下意識收緊,連指尖刺入手心,並未覺得疼痛。只覺心中的害怕恐懼快淹沒自己。心道:赫煜,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欺騙你,可是我害怕,我怕你知道後,不理我,生我的氣,所以我不敢告訴你。
這也是我害怕回妖族的原因。當初你哥哥知道我的存在後,在妖淵裡,命藍衣姐姐抓走我,本意要殺我。是我不願死得不明不白,你哥哥才施法將明鏡借我一看。我那一刻才得知前世我竟是那樣卑鄙。原本我以為我逃不過一劫,沒想到藍衣姐姐替我求情,救了我。
後來你和姐姐捨身來到南海之境,喚醒我。我劫後重生,貪念你,只願與你生死不離。以為,我們可以忘卻前塵,重新開始。直到你為了妖族和你的哥哥重回此地,這些記憶一天天在我腦海強烈清晰,我恐懼的不敢告訴你,日日受這夢魘糾纏。
赫煜,你能明白這些嗎?你能明白我嗎?我不敢將一切告訴你。只願你快些處理好這裡,我們離開這是非之地。
三個多月了,哥哥並沒醒來。眼看妖族漸漸步入正軌。赫煜長久緊繃的神經稍稍放下來。同時他才深有體會一句什麼叫做高處不勝寒。權位除了帶來無邊的權利和慾望之外,還有終日沉重的責任和重擔,以及日日處理不完的奏章。
隨著他神經的放鬆,他終於控制不住沉沉睡去。他做了一個夢,夢裡彼岸花開,大片大片,殷紅似血。花的深處,站著一個男子,男子華衣錦服,一頭長髮,跟他一樣,紅黑相間,散落肩頭。男子背對著他,一動不動。
赫煜忍不住呼喊他,對方也不理會。他朝男子好奇的靠近。近了,男子忽然開口,讓他停下。男子的聲音熟悉非常,卻一時想不起。
男子溫文一笑,問道:“你確定要見我嗎?”
“你是?”赫煜心中疑惑。
“倘若我轉過身,我怕嚇著你。”男子聲音溫和。
赫煜幾分好笑,道:“從小到大,該經歷的不該經歷的,我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好害怕。”
“你確定?”
赫煜笑道:“自然。”
男子轉過身來,輪廓俊挺,一雙劍眉直入髮梢,星目浩浩宛如曜石星空,流光璨然。一頭長髮披散肩頭,望著赫煜的目光溫雅含笑。這樣一張臉多了些許謙謙君子,少了幾分卓卓清朗,簡直就是赫煜的翻版。
赫煜猝不及防,嚇得一大跳。
男子早有料到,毫無震驚,道:“我料到你會是這樣的表情。”
“你,你是曜朦?”赫煜搜尋腦海,唯一想到能和他長相同的恐怕只有他的前世——曜朦。令他匪夷所思的卻是對方竟然能入他夢境。
對方洞察到他的心思,解惑道:“血元精魄乃我精血所化,至今仍殘留我的一抹神識,我能進你夢境,無非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難怪以前總感覺有那麼一刻他什麼都不記得,難道是他短暫替代了他的意志嗎?赫煜心中震怖。
曜朦笑容和煦,又一次道:“你不用恐懼,你我本為一體,傷害你便等同於傷害我。且每次出現我並不會佔用你多少時間。念著我乃你前世的一抹殘識,你可以幫我這個忙嗎?”
赫煜似乎很難拒絕他:“你說吧。”
他開口道:“大哥遲遲不願醒來,只因留念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