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發話,孫悟空也不猶豫,伸手就把袈裟遞給老僧。
“憑你看去,只是明早照舊還我,不得損汙些須,否則,莫怪我老孫行惡!”
其實孫悟空現在說這話沒什麼威懾力,因為此時這些僧人只看到孫悟空的樣子嚇人一些,也只當他是個矮小的醜鬼罷了,要是這些僧人知道了這貨是連天宮都敢鬧的主,估計也不會起什麼貪念了。
老僧看著孫悟空遞過來的錦斕袈裟,嘴唇哆哆嗦嗦的半天沒說出話來,好不容易穩住了情緒,老僧讓小童將袈裟拿到他禪房裡去,然後吩咐眾僧,將前面單獨的三間禪堂掃淨,準備了兩張藤床和新的被褥,讓我們在那過夜。
不僅如此,明天的早齋具體吃什麼,甚至連明天怎麼為我們送行的事情都提前安排了,不愧是活了兩百多年,這老傢伙倒挺細緻。
寒暄一番各自回了禪房,孫悟空將馬拴在隔壁,又打來洗腳水放到我面前,道:“這院中的僧人怎都這般,沒個清靜貧僧的樣子。”
我笑了笑,“這裡哪有一個是個正經僧人,一個個貪傲妒嫌,真是辱沒了佛門僧人形象。”
我把鞋襪脫了,把腳泡進熱水中,說:“還有你,悟空,為師今日得說說你啊,古人有云,珍奇玩好之物,不可使見貪婪奸偽之人,若入了他目,必動其心,既動其心,必生其計。”
孫悟空道:“徒弟今日見那些人嫌貧愛富的,輕看了師父,氣不過才要與他們爭個高低,師父放心,有徒弟在,錦斕袈裟就讓他留一夜無妨,明日徒弟去要。”
我搖搖頭道:“為師不是在意那身外之物,為師的意思是,若貪婪奸偽之人慾奪此寶,你給是不給?你要是個怕事的,他要你便給,那也就算了,你要是不給,因此招了殺身的禍事,那就不是小事了。”
孫悟空不以為然道:“就這些個貪僧,莫說他們,就是天兵天將又能拿我如何!”
“悟空你還是沒明白,這些凡人確實不是你的對手,但為師也是個凡人啊,你與他人明處打鬥,又怎知不會有賊人暗處害我呢?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須得知道這個道理,再說僧人本就不該有這攀比鬥勝之心,你雖有本領,但不許逞強欺負寺中僧人,何況觀音菩薩於你有知遇之恩,更不可破壞這觀音禪院。”
孫悟空想了想,似乎也是覺得我說的對,點頭道:“是,徒弟知教了。”
我搓著腳說:“說實話,那袈裟為師並無喜愛之意,僧人對外物本就應無牽無掛,六根清靜之意為師也於你講過,那袈裟老院主若是喜愛,為師就送於他,一件外物而已。”
我說的確實是實話,就那件錦斕袈裟,我就只穿過一次,穿一次就夠了,那玩意兒實在太重了,又那麼招眼,如果不是觀音菩薩賜的,我根本不準備帶出來,衣服能遮羞恥即可,何必要那些沒用的。
孫悟空笑著說:“所以只有師父才配叫個聖僧。”
我笑了笑:“溜鬚拍馬的話以後少說,為師喜歡聽真心誠意的心裡話。”
聖僧是真不敢當啊,但既然入了沙門,不管我心裡是不是真的一心向佛,至少咱得敬業啊。
孫悟空為我擦著腳道:“說起來,師父,僧人為何要穿這袈裟啊,平常衣裳不可穿嗎?”
其實這個問題以前在金山寺我也問過我的師父法明長老,當年法明長老告訴我的,此時我又說給孫悟空聽,這不就是傳承嗎。
“以破舊布之修補縫綴而成,又作弊衲衣、壇衲衣,因常以五色或多種顏色混合製成,故亦稱五衲衣,因穿著衲衣,故有僧人自稱衲僧,老衲。”
自從做了比丘僧,我在寺中沒有別的娛樂,加上對這個世界的好奇,也就好研究這研究那的。
也正是因為我的好學,才對佛法有了更深的見解,雖然沒能真的一心向佛,但我也有了收徒弟的資格,甚至被推薦主持當年皇帝級別的水陸法會,現在想想,如果在前世能這麼認真好學,什麼九八五二一一那不都是隨便挑嘛,唉,後悔遲啊!
我接著向孫悟空介紹道:“袈裟是比丘衣,沙彌只能搭披縵衣, 袈裟又稱福田衣,因為袈裟外形像長方水田,內含‘田畦貯水能生長嘉苗,養形養命’之意,法衣如是製作,亦能增長僧人心中的善苗,以培養法身慧命,所以如法的比丘也叫福田僧,眾生向他們佈施,如種福田,能得福報,能生善法。”
孫悟空問道:“我見那老貪僧的袈裟五顏六色,這不同顏色又分別有何意思?”
“一般寺院清眾都穿茶褐袈裟,方丈、首座才能穿大紅袈裟,袈裟不能用青、黃、赤、白、黑五正色,也不可用緋、紅、紫、綠、碧五間色,須用青、泥、茜此三壞色。新衣要‘點淨’,在新衣上刻意沾染別的顏色,以破除僧人對新衣、華衣的貪著,遠離五欲過患,不起貪愛,表示毀其形好,僧俗有別,袈裟也不是隨便穿的,只在隆重場合才可穿,僧人平常應穿便服。”
孫悟空把我的被子鋪好,道:“佛家怎如此多規矩,這也不可,那也不可。”
“是啊,也正是持戒修行,比丘們才成得了佛陀,正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