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夢醒
長安七年的夏初,淨月湖的九黎園,沉睡了多年的謝夭夭醒來了。
巡視邊防的蕭重華撇下一切,連夜趕回九黎園,他期盼多年的人,就倚門含笑,靜靜的望著他,一如初見,他卻猛地停住了腳步,那不是他想看見的模樣,如今的蕭重華心如止水,再起不了波瀾。
謝夭夭記得所有的事情,燕丘初見,淨月湖惜別,似乎這多年的沉睡,沒有改變任何的事情,她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重華,你怎麼了?”謝夭夭幽幽一嘆,微笑問道。
蕭重華面色一怔,笑道:“沒事,你醒來就好。”
承影和偃月望著自己主子,心中慨然,多年守候,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只是此景此景卻沒有了當年相見之時的和諧。有人進府,見此場景,猶疑片刻,不知所措。
“何事?”蕭重華沉聲問道。
“陽陵地動,陛下湊巧在此,正遷往府上,已在門口。”報信之人心中嘀咕,他們雖然知道當今陛下與楚王貌合神離,卻也沒有想到遠在燕丘的九黎園,楚王蕭珩竟然金屋藏嬌。
“接駕。”蕭重華又是一怔,他已經許多年沒有見過李妍了,她亦從來沒有來見過他,彷彿他們之間雁過無痕,水過無聲,都是君臣路人。他還想著,手中一暖,見謝夭夭握住了他的手,淺笑,“我同你一道去。”
多年未曾見,李妍遠遠就見到對面有人牽手而來,那樣親暱。如果時光可以倒退,她寧願自己死在陽陵那場地動之中,也不願意前來此處,如此場景,不知多諷刺,她以為自己已經不動的心湖,其實還是漣漪洶湧,痛的難以自持。只是她已不是多年前的李妍了,為帝多年,帝王喜怒不形於色,她朝著邊上的灼華道:“灼華,安置吧。”
便是一眼都沒有多看蕭重華,蕭重華心中黯然,一語成讖,她果然是不願意再見自己了。蕭灼華有條不紊的打理著皇帝陛下的事情,眉頭卻緊緊的皺成一條線,直到那個女子的到來,她才道:“你是何人?”
“翁主,你是重華的妹妹,你可以叫我一聲‘夭夭’。”謝夭夭嫣然一笑,秋水明眸,似是會說話一般。
“你可知曉,兄長是陛下的皇夫。”蕭灼華放下手頭的事情,淡淡的道。
謝夭夭笑道:“那又如何?重華從始至終都是我的夫君,陛下才是趁虛而入,實在不是人君所為。”
“謝夭夭,你是什麼東西,寡人再清楚不過。”李妍已經褪去了帝王袞服,換了一身常服,在蕭灼華同謝夭夭談話之間,她已經站在那裡許久,“偷了的東西,遲早是要還的,你這張臉,寡人看著心煩。”
灼華會意,腰間長劍出鞘,便是一劍過去,那張臉上已經有深深的劍痕。謝夭夭哈哈大笑,如癲如狂,“可是我才是謝夭夭,你不是!”
“你究竟是誰?”會知道那麼多他們的過往,卻有生了一張一絲不差的臉,李妍腦中一陣洶湧,道:“你不是人。”
她說的斬釘截鐵,絲毫沒有疑問。清時已去,旁人不知神魔妖怪,她卻是知道一絲的,但見謝夭夭嘲諷之意明顯,梨花帶雨,“陛下,我同重華相識在先,你又何苦至此。”
蕭重華看到的時候,謝夭夭已經是一臉鮮血,泣不成聲,他上前一步,將她扶住,喝到:“陛下,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蕭珩放肆,寡人能給你這個楚王,亦可以毀了你。”李妍面如寒霜,只站在那裡都讓人不敢直視,“寡人是大秦的天子,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她今日必須留下這張臉。”
那張記載著她曾經過往的臉,如今看著都是一種嘲諷。
“燕丘只有蕭珩,不知天子。夭夭,我們走。”蕭重華丟下一句話,扶著謝夭夭,再不去理會身後的人事。
李妍痴痴一笑,頭疼欲裂。
長夜漫漫,蕭重華一宿未睡,終是沒有忍住心中困惑,往李妍下榻的地方而來,卻被告知聖駕已經啟程回京,隨之而來的是,楚王蕭珩目無尊上,降為懷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