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凌知曉她一向愛安靜,但眼下只是權宜之策,臨時也不知道上哪兒找地方住,只能暫時讓她忍一忍。
吃過晚飯,陳星凌從口袋裡掏出四張五塊錢,遞給了趙小杏。
趙小杏一臉茫然,問:“嫂子,這是咋來的?俺們……俺身邊還有錢。工資不用預支,俺夠用的。”
陳星凌解釋:“這是你們那些被老鼠咬壞的錢換來的。前一陣子銀行放假沒有開,我今天特意繞過去,並把那些紙屑交給銀行工作人員辨認。我把我的學生證遞上去,有了身份證明,對方詢問了領導,最終成功辦了下來,換回三分之一。裡頭大致能看出是幾十塊,三分之一是二十塊。”
銀行那邊本來說要居委會開事故證明書,還要本人的工資條作證,還必須交上身份證或工作證,不然沒法辦。
她想了想,胡謅說錢是她自己的,但她沒法去居委會開證明書,因為她是渝大的學生,這是她家裡給她的生活費,更沒法有工資條,也沒法交工作證。
接著,她將渝大的學生證遞了上去。
對方見她是渝大的學生,特意找了領導詢問,最終願意通融一回給學生便利,放鬆其他條件,換回三分之一。
陳星凌等了足足半個多小時,才最終換回這二十塊。
“二十塊不算少。本來以為都沒了,誰知還能要回一些,多少都是好事。”
趙小杏露出歡喜笑容,下意識往顧異看過去,卻很快收斂笑容,撇開視線看向陳星凌。
“嫂子,謝謝……辛苦你了。”
陳星凌將二十塊還給她,道:“好好收著。等天氣再暖和一些,我帶你一塊兒去買新衣服。”
趙小杏從不捨得花錢給自己買一件衣服,身上穿的用的,基本都是陳星凌送給她的。
其實,她賺的錢大部分都是寄回孃家,自己壓根捨不得花一分錢。
顧異對她並沒有太大意見,而是不喜歡她的孃家總是時不時來蹭錢,所以一旦小家庭的經濟情況變差,顧異就忍不住對她發脾氣。
他礙於道德義務,不得不點頭同意,但他心裡頭卻帶著不情願。
所以,當他經濟拮据的時候,他就忍不住找趙小杏撒氣,甚至是發脾氣辱罵,比如剛才,又比如上一次老鼠咬錢的事。
可能連顧異自己都不明白,但陳星凌作為旁觀者,卻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嫁出的女人偶爾真的很難做人,不幫著孃家,怕孃家人怪責,也捨不得孃家人過得不好。
她雖然也賺錢,現在賺的工資跟顧異也差不了多少,但她卻總戰戰兢兢的,小心翼翼在這個家謹小慎微過日子。
只因為孃家時不時來蹭錢,讓她沒法在顧異的面前坦蕩自信,受委屈也不敢發洩一二。
趙小杏的孃家經濟情況很一般,一家老老小小那麼多人,在這個物質貧乏的年代,想要在交通不便的落後地區養活那麼多人確實不容易。
有一個能嫁進城裡的女兒,一家老小都異常歡喜,似乎看到了曙光和希望,把一絲絲的希翼都寄託在這個女兒身上。
陳星凌自己也是嫁出的女兒,她能體諒趙小杏夾在中間的不容易,但顧異卻渾然不覺,甚至偶爾還理直氣壯將怒氣發洩在妻子身上。
趙小杏紅著眼睛,不敢答應。
“嫂子……俺的衣服夠多的,不用再買。你——你如果有穿不要的,送俺就成。你的衣服都好看。”
買新衣服要錢,她可捨不得花掉一點點錢。
陳星凌聽完,趁機瞪了瞪顧異。
顧異窘迫撇開臉去,支吾:“……錢花了,以後再賺就是。咱們的日子還得接著過。你好久沒做新衣裳了,有空就跟嫂子一塊兒去買。”
趙小杏卻絲毫沒高興起來,自顧自將二十塊收起來,聽到當沒聽到。
一旁的顧玄擦完桌子,問:“二哥,二嫂,你們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我幫你們搬吧。”
“哎!”顧異連忙起身,道:“你的腳踏車來幫忙載,其他我和小杏擰就行。東西不多,有你幫忙就夠了!”
於是,三人趁著明亮的月色搬東西往船廠北門走去。
陳星凌目送他們一步步離去,無奈低低嘆氣,轉身關門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