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子昂握住方向盤的那一刻起,他的嘴就再也沒有合攏過。
在發動車子之前,子昂本想先說一句話,但那個時候,坐在副駕駛席上的艾米莉亞正好伸出修長的食指,在車載導航的螢幕上點了幾下,而子昂的注意力全都被這根指頭吸引了過去,以至於他想說的話僅僅停留在一個“呃”字上——這也是他張開嘴巴的原因,然後這張嘴就一直張到了把車開出一個多小時後的現在。
子昂感覺自己是整輛車裡最弄不清狀況的人。他不明白他們四個——艾米莉亞、史蒂文、蘭妮以及他自己——怎麼就鬼使神差地擠進了同一輛小型轎車。他也不明白在上車之前,史蒂文和蘭妮究竟在爭吵什麼。他更不明白艾米莉亞為什麼要一直盯著手機螢幕上一張印有“Ω”字元的照片。他只知道兩件事:
第一,艾米莉亞二話沒說便坐進了副駕駛室,而自己無論如何都想坐得離她近一點。
以及第二,那句他當時沒能說完的話——“呃,其實我沒有美國的駕駛證。”
史蒂文與蘭妮依然在爭論一起命案的前因後果。從這兩人的口中,子昂聽出事情發生於今天上午,而案發地點就在眾人正在趕往的、名為“瑟瑪”的小城,再加上艾米莉亞把導航定位在一座農舍,子昂隱約推測出了即將發生的事——趁著夜色,在坐落於田野間的孤宅中對付一隻靈,但因為運氣不好,還沒開到任務地點就被警察叫停在路邊,自己則因為無照駕駛被帶去了警局……
嗯,這個劇情真心不錯。
芝加哥與瑟瑪之間大約有三個小時的車程。這一路上,子昂基本都在跟自己的集中力做著鬥爭。艾米莉亞正好位於自己的余光中,為了不顯得無理或把氣氛弄得尷尬,子昂一直強行讓視線在窗外的道路,穀倉,以及玉米田等完全沒看頭的東西上切換著。
在第二個小時裡,艾米莉亞靜悄悄地睡著了,而後座上的兩個人則從簡單的口頭爭吵進化為用縱靈能力互扇耳光。這倒是給了子昂可乘之機。他以撓臉頰作為掩護,屢屢側過頭,偷看了艾米莉亞好幾眼。
最後一個小時,空中下起了雨。
天色越來越暗,公路上的車輛也越來越少。
在史蒂文和蘭妮沒了精神之後,車裡徹底安靜了下來。
那是一種不怎麼愉快的安靜,一種讓人很想打破的安靜。最關鍵的是,隨著一聲隱約能聽見的喘息,艾米莉亞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子昂自然明白,主動和如此冰冷的姑娘搭話,絕對會讓自己顯得比當初扔那幾張符紙時更蠢。於是他乾咳一聲,伸手開啟了車載收音機。
收音機沒能在第一時間傳出聲響,而是在下一秒……
“艾米莉亞!你開什麼玩笑!”
克洛伊的咆哮聲在一瞬間充斥了整個車廂。
“有情況!”原本已經陷入昏睡狀態的史蒂文大叫道,“快找掩護!”他從座位上竄起,讓腦袋撞到車頂,接著又被一道從旁邊座位襲來的橙色光芒扇回了座位上。
“怎麼能說走就走!”克洛伊繼續透過收音機怒吼道,“你讓其他隊員怎麼想!有本事你就……”
艾米莉亞關上了收音機。
車子裡再次安靜了下來。
“剛,剛才你們在談論的兇殺案,”無法忍受尷尬氣氛的子昂率先打破沉默,“那個殺人犯,為什麼要把車開到建築的另一側啊?”他有意避開艾米莉亞,從左側轉過頭,向後座上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