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鹿珉忙不迭俯下身去,將高蘭英扶起,靠在自己臂彎裡,含淚道:“媽,你怎麼樣了?”
高蘭英蒼白的面頰上露出一絲微笑,道:“媽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你去找找你爹爹......和其他人。”
孔鹿珉道:“媽,我要照顧你啊!”回頭對洪折顏道:“公子,請幫我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生還,尤其是找找我爹在哪?”
洪折顏點了點頭,也在廢墟中尋找起來。尋遍了大院,也沒發現任何生還者的氣息,只看見滿地狼藉,無數殘花敗葉匍匐地上,碎石瓦礫到處散落,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奇異的花香,那是先前蓮花座破碎後飄落的花瓣雨的氣味。
忽然間,洪折顏發現前方角落裡有一塊泥土在慢慢向上拱起,有一隻手從泥土中伸出地面。
他立即奔上前去,雙手緊緊抓住從泥土中伸出的那隻手,用力往上一提,卻見一個蓬頭垢面的婦人被從泥土中拉了起來,仔細一看,正是徹地夫人孫修影。她的另一隻手還牢牢抓著一件衣服領口,洪折顏定睛一看,原來還有一個人被掩埋在土中,只剩下衣服領口被孫修影抓著。
洪折顏連忙幫著她將土裡掩埋的那個人也拖了出來,卻原來是張大圭。只是這張大圭已經完全沒有了血色,整個人都被一層沙土覆蓋上,宛如一個泥人一般。
就在張大圭被拖出地面的一剎那,他的身軀恍惚間一陣撲哧撲哧的碎裂聲,身形已然化為了一團粉塵,挫骨揚灰,留在孫修影手上的,只有那一件空空的黑色衣領。
徹地夫人孫修影用手抹了把臉,呆了一呆,終於兩行熱淚從面頰上流下,哽咽道:“阿奎,你終究還是去了!”
洪折顏過來扶她,安慰道:“夫人,張總管拼勁全力,與準提老道同歸於盡,也算是不枉自己與孔伯父的結義之情!你也不必過於傷心了。”
孫修影含淚點頭,道:“公子說得對,我們闡心竭慮地準備這計劃,就是為了能擊敗準提。只是沒想到會付出如此代價!”
洪折顏道:“準提老祖乃是西方教先天聖人,具有上古神祗的修為,當然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哪怕他只來了三魂中的一魂。”
孫修影嘆了口氣,道:“這次只能說我們是功敗垂成,雖然打敗了準提,但沒有按照原來所想拘了他的魂魄,而且犧牲了這麼多人。幸虧有公子在這裡保住孔家後人的性命,否則恐怕孔小姐也難逃此殺劫。”
洪折顏道:“不知孔伯父生死如何?我找了半天,並未發現孔伯父的蹤跡。”
孫修影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堆廢墟,道:“你到那裡去找找看,孔大哥估計已經魂飛天外,只留下一具屍體了!”
洪折顏依言走到廢墟之旁,挖開了瓦礫,果然看見有一株美麗的鳳尾草仆倒在塵埃之中。他雙手捧起那鳳尾草,回到孫修影跟前,道:“這莫非就是孔伯父的屍體?”
孫修影點了點頭,道:“這個異域空間人死後屍體會化為各種自然界事物,花草樹木,塵土岩石。孔大哥是先天孔雀化身,他死後能留下鳳尾草,實在是因為這一世他勤於修煉藉助鳳凰真身為自己的肉身,借殼還魂。”
洪折顏喟然道:“原來如此!”他手捧鳳尾草,又來到孔鹿珉身旁,道:“阿鹿姑娘,我找到你爹爹了。”說著將那鳳尾草交到孔鹿珉手中。
孔鹿珉手捧孔宣屍體,顫抖不止,抽泣地道:“爹爹,你好命苦啊!”
高蘭英望著女兒傷心的樣子,也是欲哭無淚,撫摸著孔鹿珉的頭髮,幽幽道:“我苦命的孩子!......這一天終究會來的,只是沒想到會如此功虧一簣......爸媽對不住你!”
孔鹿珉抬起頭來,淚眼朦朧的雙眼望著母親,問道:“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多年,你們一直將女兒矇在鼓裡?”她在父母雙親膝下生活了幾百年,享過了天倫之樂,卻不曾想這幸福竟結束得如此突然,讓她兀自難以接受眼前的事實。
高蘭英並未立即回答她,卻是向洪折顏招了招手,道:“賢侄,你能否帶孫姑過來,我們一起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告訴你和阿鹿。”
洪折顏點頭,走過去將孫修影也攙扶著過來,斜倚在高蘭英身畔。
高蘭英與孫修影對望一眼,眼中的神色十分複雜,既有些歉疚,也有些無奈,兩人相視苦笑。
只聽高蘭英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唉,要知道我們生存在十八異域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偶然的,而是被人安排的。我們在這裡生活的一切,既非天意,而是人為!”
她此言一處,洪折顏便是心中一震。他忽然覺得冥冥之中這場景似曾相識,好像有人也曾這麼解釋過無常域這個世界,可是又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聽到的,更感覺是自己做夢夢見的一樣。
高蘭英見洪折顏露出驚異的神色,並不奇怪,繼續說道:“此事說出來確實令人不可思議,但是卻是真的。我也是直到認識阿鹿他爹,才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阿宣原本並不屬於這個世界,他的二魂七魄已經被準提老祖收去西方極樂世界,他的真身先天孔雀也被準提降為坐騎。”
“不過一千三百年前的封神大戰,每一位在戰爭中喪生的仙人和妖人,皆被抽去一魂,封於天庭的封神臺中。因為天庭行使封神的本意,還是因為這些仙人或者妖人本領過於強大,難以管束。天界之主昊天上帝便借封神臺名義,表面上是封賜各路妖仙的天庭職位,遣往天界各司,實際上是為了看管和封印住這些仙魄靈魂。”
“所以說我們這些經過封神大戰的人仙們,一魂被封神臺收編封印,二魂去天庭任職,七魄留於每個得道成仙的人或者妖的真身上。阿宣是為數不多沒有被昊天上帝收編,卻被西方教收作護法的仙人,美其名曰孔雀明王。”
“名為護法,其實阿宣的真身已經淪為西方二教主之一準提老祖的坐騎。這種恥辱,阿宣又怎會甘心?他被封神臺封印的那一魂,因機緣湊巧,有幸破出封神臺,逃往幽冥界。因為人間界沒有真身的話不能存活,因此阿宣的一魂只能藏匿於幽冥地府之中。”
“不管他怎麼藏身,天、地、人三界始終是由上古七大神祗創造和管轄的,所以無論他藏到哪裡,都終有一天會被昊天或者準提抓回天界。所以阿宣必須找到一個誰也想不到,永遠不會被天界發現的秘密地方藏身。”
“不過,當年破出封神臺的不止孔宣一人。據說甚至其中還有昊天上帝的女兒,那個天界公主。”
“於是,昊天上帝與闡教教主元始,副教主燃燈老祖商議,建立一個能自我衍生的新的世界,並把這個結界埋葬於下羅天十八重天之下,也就是這個無常域!所以自從當年天界公主破出封神臺之後,天庭的那個封神臺便已經不再存在。現在我們所在的這個稱為十八異域的世界,實際上便是當年封印各大神仙的封神臺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