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奚秀美一蹙,對身邊公孫鐸道:“你過來,用風火傘在冰柱上燒個洞。”
公孫鐸甚是詫異,道:“有什麼不對勁嗎?”
阿奚道:“我覺得這個被封在裡面的混鯤不是真的。我會降低玄冰煞氣的層級,你且用三昧真火燒個洞出來我看看。”
眾仙一聽頓覺此事大有蹊蹺,不覺都圍攏過來。
只見阿奚再次取出白色玉淨瓶,伸出食中二指,這次卻是那冰柱升騰起陣陣白霧,夾雜著星星點點的碎屑冰霜,隨著阿奚手指指引的方向,緩緩注回到玉淨瓶中。
面前兩丈來高的大冰柱彷彿在不斷融化一般,冰層已經越來越低,漸漸地只有一人多高。
公孫鐸舉起風火傘,傘尖對準冰柱中心,喃喃念動咒語。隨後放手一拋,將那風火傘拋向空中。
風火傘迎風展開,在冰柱上方捲起一陣旋風,半空中一條巨大的火蛇從傘內躥出,如天河倒掛般從上而下撲到冰柱頂上,拼命朝著冰柱內鑽去。
隨著冰柱的威力不斷減弱,而火蛇的威勢卻不斷增強,很快只聽見“噗嗤”一聲,冰柱頂上已經被火蛇鑽了一個大洞,融化的冰水嘩啦啦地如下雨般灑向混鯤的頭頂。
身披白色錦旗的混鯤,任憑頭上淋漓的冰水澆下,卻仍然是瞪著眼睛,一動不動。寒冷的水珠夾雜著碎冰從他頭髮上流下,沿著臉頰淌到胸前的白色披風上,又很快滴滴答答地流到了甲板之上。令人吃驚的是,混鯤的頭髮、鬍鬚和臉頰看上去仍然十分乾燥,好像水過不留潮溼,冰霜不結毛髮一般。而那件白色錦旗樣的披風卻被冰水浸得溼了大半截。
眾仙面面相覷,都暗暗納罕著混鯤葫蘆裡到底賣得是什麼藥。
阿奚臉上的神情卻是越來越凝重。只見她加快了化冰退水之術,很快便將一人多高的大冰柱化成了地上的一圈薄薄的霜環。公孫鐸也收住了風火傘中噴射的火蛇,半空中旋轉的風勢減弱,卻仍然將混鯤身上白色的披風吹得獵獵作響。
紅姑在旁邊看著甚是驚奇,待得阿奚的玄霜冰鎮圈徹底收起之刻,終於按耐不住,搶步上前,伸手去戳混鯤的面頰,道聲:“你這野人,在故意作死呢嗎?”
沒想到紅姑的手指堪堪碰到混鯤的面頰時,平地裡響起一聲沉悶的嘆息,那個身披白旗的混鯤,整個身軀竟然眨眼間變淡,恍恍惚惚如同一個半透明的影子一般。
片刻之間,一陣海風混合著風火傘吹出的熱風同時刮來,混鯤的影子便被這陣怪風吹散,隱隱約約消失在了空氣之中。那披在他身上的白色錦旗,被風吹起,飄飄蕩蕩飛上半空,朝著龍舟船尾方向乘風飄去。
“哈哈哈哈~”半空中傳來混鯤爽朗的笑聲,雄渾的聲音似乎是從那件白旗上傳來,但又脫離了白旗,飄到龍舟的上空,說道:“我的紅美人,謝謝你幫我脫出困境!洪兄弟我帶走了,過不了多久待我恢復法力,便會腳踏雲海,到廣寒宮去接你,將你迎娶回我的北溟海,從此過上逍遙快活的日子!”
聲音如同他之前的透明身影一樣,在咧咧海風的吹拂之下,四散飄去,消失在了茫茫雲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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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龍舟即將抵達北方大陸,三個水伯日以繼夜地出艙門去掌舵駕駛,而紅姑傷勢的治療也到了關鍵的時候,水德星君這晚也始終陪在紅姑房間接替阿奚輪流替她療傷。經過了這麼多天,誰也不會想到今晚會是洪折顏和混鯤在這龍舟上待的最後一夜。
下層船艙中,洪折顏與混鯤並肩席地而坐。這些天下來,兩人形影不離,閒來無事,相互間已經增進了很多瞭解。
混鯤可以隱隱猜到洪折顏的身份絕不簡單,而他與廣寒宮似乎也有著非常微妙的聯絡,甚至在言語之間,眉目臉色,都時而會透露出一絲絲憤恨之意。看得出來,洪折顏跟廣寒宮有仇,但是廣寒宮的人卻並不知道,他在隱瞞自己身份的同時,又在想辦法如何對付仇敵。
在微弱的燈光之下,洪折顏的表情堅定而沉穩,卻是儘量壓低了聲音,緩緩說道:“大哥,這船即將抵達大陸,我猜明天那阿奚公主必會來與我談話,要聽我的答覆。你如今法術被封印,全身法力亦無從發揮,雖然別人傷不了你,你卻也傷不了其他會法術的仙人。我們要逃離廣寒宮的這艘龍舟,必須要相互配合才行。”
混鯤道:“嗯,說得有理。之前我們也商量過,只是我怕你的隱身術會逃不過阿奚那鬼丫頭的法眼。”
洪折顏道:“那就需要大哥好好表演一番,激怒廣寒宮眾人,並迫使阿奚使出最厲害的法術。她知道尋常法術傷不了你,就一定會使出渾身解數和看家本領,而那也正是吸引其他廣寒宮隨從的地方,因為阿奚的絕技法術可不會輕易施展出來,更何況面對的是水火不侵,萬法皆破的大哥。到時候你和阿奚的鬥法必定十分吸引目光。”
混鯤嘿嘿笑道:“只怕那鬼丫頭就算使出最厲害的法術,卻也難耐我何!”
洪折顏正色道:“阿奚深不可測,大哥可不能掉以輕心。一旦大哥真的遇到危機之時,我便會施展旗門遁隱身法術來配合大哥。這法術隱住自己的身形沒有問題,但是要同時隱藏兩個人的身形,就必須將旗幟的尺寸增大,同時旌旗會在敵人面前暴露出來。我會替大哥施展分身化影之術,將旗門遁立法的白旗當作披風披在大哥的影子上,那樣就不易被識破。”
混鯤笑道:“這個好玩。沒想到老弟才是深不可測,奇門異術層出不窮,雖然不能傷人,但自保逃命卻也綽綽有餘!”
洪折顏搖了搖頭,道:“我這些法術如果沒有天時地利人和,貿然在阿奚面前使出,並不會有太大作用。她的靈識感應太強,恐怕我即使隱身在旗門遁中,也支援不了長久,必會被他感應到我和大哥的法力存在。”
混鯤擔憂地道:“那怎麼辦?如何破她的靈識感應?”
洪折顏道:“在大哥激怒公孫鐸和玉兔仙的前後,我需要所有人都認為大哥和我存在著,包括那個阿奚。我料她既然傷不了你,必會使用類似於冰凍的法術來將大哥封起來,限制大哥的行動。而這種結界的隔離卻正好可以幫助我們隱藏自身的靈識並不被她發現。”
混鯤道:“你是說那丫頭會變出一塊寒冰結界來把我封起來?”
洪折顏道:“我料必會如此。她深諳水系法術,玄冰煞氣是她的看家本領。大哥能否熬得住極寒之氣?”
混鯤道:“料也無妨。任何火焰寒冰都傷不了我。只是若然你也與我一起被封進寒冰結界中,你又如何跟我一起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