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極度傷心創擊之下,人常常會變得麻木不仁,腦子裡是一片空白。然而這只是很短的一段時間,在這一段極致的痛苦感覺消失後,很多的現實問題就會不期然地紛至沓來,這個時候人人才會顧及到自己所謂切身的問題。
燃燈已逝。他走得不甚安詳,似乎有太多的後事放不下,但是這位祖師爺又是走得那麼義無反顧。
聖火門在四位殿主的主持之下,臨時召開了一項特別緊急的會議。與會者除了四殿殿主之外,也只包括洪折顏在內的九位弟子!顯然這幾個人,也就是目前聖火門的所有人了。
在供有聖火門祖師石像的大廳裡,四老九少十三個人圍坐一團。
人的面相雖然各異,但是透過五官所表現出來的表情卻是一樣的,大難臨頭之下,很少能有人處之泰然!洪折顏僥天之倖,總算還能夠保持著一份既有的鎮定。
然而,他的身份顯然已經由於掌門人羅宣以及祖師爺燃燈道人先後喪生而大為降低,低到原有的身份,一名記名弟子而已!所謂記名弟子也就是暫時記名,身份還待決定的意思。這當然很低,低得連一名本門第三代弟子還不如。在這種情形之下,他的處境當然至為尷尬,甚至於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四位殿主甚至於八位同門,似乎並不曾十分地去注意他。他也就顯得格外冷落。然而他心裡卻遠較任何一個同門都要來得熱。他不敢相信祖師爺臨死前交待的那番話,起碼是不敢十分的相信。一想到九宮山白鶴洞滅亡的命運,洪折顏就有一種置身於寒冰的感覺,下意識裡也就格外地對面臨的敵人感到警惕與恐懼,對十二個同門的未來,更是充滿了無比的關懷!
“接引殿”殿主劉環按師祖燃燈的囑託,將本門秘籍《真火密卷》小心翼翼地保管起來。
《真火密卷》顧名思義可知是裝置在密盒內的秘籍書冊,那是一個僅僅只有一尺見方的白鐵密盒,卻在四角騎縫處,配有四個暗鎖。現在,這個密盒已被取出來,背在劉環背後,而包括劉環在內的四殿殿主,看上去行色匆匆,每人都備有一份簡單的行囊,像是有急欲脫離之意。
“烈焰真君”朱招一身勁裝,外罩赤色狐裘大擎,他面色鐵青,內心充滿了悲忿與痛恨!
“各位!”他啞著嗓音道:“本門一日之內連遭大敵,敵人的可懼,我想大家都弄得很清楚,用不著我再多說,至於下一步,敵人到底要施展什麼手段還不知道,不過絕不會善罷於休,這一點我可以斷言。”
微微一頓,他又冷笑道:“……關於這一點,本座以為,如其坐以待斃,不如奮鬥圖生,所以……”
他的眼睛在每一個弟子臉上掃過去:“本座已與劉、高、王三位殿主商量妥,決定將現有的人數,分成四路,在入夜之前分批撤退。”
“煙引殿”殿主“烽煙真君”王蛟接下去道:“本門的基業雖在火龍島,但是‘五龍山雲霄洞’與本門淵源深厚,文殊道人更與祖師爺有授藝之情,所以我們暫時可以投靠他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我們活著,今後就不愁沒有報仇的機會!”
這番話立刻取得各弟子的同意,彼此相對,發出一片欣慰附和之聲。
“烈焰真君”朱招道:“昨夜,我們忙著為兩位掌門人與已故的各同門料理後事,誰也不曾注意到敵人的動態,他們一直按兵不動,不知是在等待什麼,還是在籌劃哪些陰謀?”
“炎引殿”殿主高震沉沉地嘆息一聲,頗是氣餒地道:“怎麼辦?”
剎那間,每人的臉上都罩起了一片陰影!
“烽煙真君”王蛟行事較為穩健,當下輕嘆一聲道:“既然這樣,我們的行動就該好好重新安排一下了。”
“烈焰真君”朱招道:“沒有什麼好安排的,莫非你還要等著敵人殺進門來不成?”
洪折顏正要說話,朱招擺了一下手道:“不要再說了,現在明擺著,反正就只有這兩條路,一條是坐以待斃,一條是自謀生路,我以為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各弟子血氣方剛,俱不禁同聲附和!顯然只有折顏不曾吭聲,並非是他不以為然,事實是他想兩條路都是一樣,比較起來,他反倒以為“一動不如一靜”的好!目前他是人微言輕,所以話到唇邊,又復吞進肚子裡。
朱招看著王蛟道:“王師弟以為如何?”
“烽煙真君”王蛟一聲長嘆道:“師兄你所說不無道理,看來也只有如此了,只是小弟以為……此舉過於冒險……再說我等人數眾多,如果同時出去,未免太過於顯眼。……我看還是分批的好!”
“烈焰真君”朱招點頭道:“我原是這個意思。”他又轉向“接引殿”殿主“接火真君”劉環道:“劉師兄以為怎麼樣?”
劉環點頭道:“我以為先派出三個人,試探一下,以測對方虛實,在半盞茶之內,第一撥人如果沒有訊息,第二撥、第三撥和第四撥再繼續出動。”
“烈焰真君”朱招點頭連連贊好,遂道:“我就算第一撥吧!”
他目注弟子徒眾道:“你們來兩個人。”
為首二弟子立刻站起走過來,二人一個便是“刃殺星”公孫鐸,另一個叫司徒詠,在三代弟子中,素稱健者。
朱招道:“你二人速速準備一下,多帶些桃符紙和火英石,隨我從側門悄悄出去,繞過前方楓林下山。”
公孫鐸、司徒詠二弟子答應一聲,領命退下。
朱招向各人道:“事成之後,大家在五龍山雲霄洞見面,萬一事敗,我當以本門‘飛火塵煙箭’射向四門,你們如發現有我訊號,就該另圖打算了。”言罷站起來轉身退出。
“刃殺星”公孫鐸來到柴房之中,為第一撥突圍的三人準備芒鞋和蓑衣。又將屋角的柴薪準備了兩擔,在柴中藏了短刀兵器。
只聽房門外輕輕的腳步聲響,一個身穿黃色衣裙的女子身影步入柴房,反手帶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