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姑大為震驚,道:“那......還好方才普眾心沒有發現姑娘身受重傷,否則的話,他只需再出一劍,姑娘豈不是性命不保......”
阿奚輕輕地哼了一聲,道:“恐怕那普眾心再也無法出此一劍了!你仔細看看地上。”
紅姑低頭一看,只見白色的雪地上竟然還留下了一個鮮血淋漓的心臟,那心臟被一大片濃血包圍著,要不是藉著月光,還不容易看出來。
紅姑吃驚地道:“這......這顆心......難道是普眾心的?”
阿奚道:“不錯!他已然受了致命之傷,被我用飄雪穿雲劍摘了心臟,已經活不成了!他也是好生了得,受了如此重傷,居然還能施展法術逸走。不過我此刻也無法再戰,為防聖火門的人趁機攻出,我們先退到船上去。”
於是紅姑不再出聲,輕輕扶著阿奚,步入冰圈之中,又跨入了龍舟的船艙。這龍船有廣寒宮的玄霜冰鎮圈保護,正是火系法術的剋星,可以不怕聖火門的人前來打擾。
此時,那四個水伯也恢復了行動,紛紛躍入龍舟,在船艙之旁守護。
聖火門內,悲哀的氣氛延續了很久很久,才漸漸靜止下來。
燃燈老祖果然已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壽限已盡,撒手歸西。
後殿之中,燃燈道人和火德真君老少兩代掌門人的屍體並排陳列在一起,“接火真君”劉環暫行權令,立刻吩咐為本門各死者辦理後事。說是屍體,其實已經是兩尊石像。
大敵當前,一切從速,一切從簡。
儘管這樣,也是忙了一夜。悲切、驚懼雙重壓力之下,聖火門老少兩代弟子,每個人看上去,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般的憔悴!
也許在這個人人自危的特殊時刻,唯一保持清醒的人,還是那白衣少年,那個末代弟子洪折顏。他沒有忘記師祖燃燈道人的囑託,走出後殿,獨自來到了聖火門大門之前。
四周一片寂靜,淡淡的月亮灑下暈黃之光,讓人依稀可以分辨眼前的景物。
只見地上那塊火英石早已褪去了紅色之光,原本在石頭上插著的那根燈芯,也已經燃燒殆盡,剩下了一堆燈芯灰。
門外遠處依稀還能看到那高大的龍舟,一動不動地停在楓林之前。深夜裡,周圍萬籟無聲,沒有絲毫動靜,難道敵人是在休息調整?折顏不知,但是此刻他顯然無心去打探敵人的訊息,他走到門口的火英石前,拿出一塊手帕,用手將石上的燈芯灰小心翼翼地掃進了手帕之中,完整地包好。隨後又將那塊火英石,也收入了懷中。
一切停當之後,洪折顏站起身來,退入門中,並且順手關上了大門。雖說這道門對於敵人來說,根本起不到任何阻擋作用,但是聊勝於無,說到底能給人一種心理安慰而已。
不料,也就在這兩扇大門方自緊閉之際,洪折顏眼角的餘光忽然看到門後牆角之下,躺著一個黑影。那黑影似乎全身在輕微地顫抖著,發出低低的申吟之聲。
白衣少年洪折顏心中一動,走近那個黑影,將他扶著靠在牆上。沒想到這一扶,卻令他大為震驚!
原來這是個全身上下一襲黑衣的精壯漢子,臉上蒙著黑紗,看不清貌相,只露出眼睛和眉毛。然而,這人已是渾身是血,鮮血在黑衣上並不是很明顯,但是觸手可知。尤其是他胸口一個大洞,好像被什麼東西刺穿了心臟,鮮紅的血液不斷從心口大洞處慢慢流出,淌到地上,使得身下大灘的鮮血染透了全身。
受了這麼重的傷,這個人居然還有一口氣活著!他是誰?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洪折顏只覺得眼前這個黑衣人似曾相識,但是一時之間,又無法確定究竟是誰。
倒是那個黑衣人,緩緩睜開了眼睛。藉著月光,看清了折顏的臉。
“你......你是折顏......?”黑衣人吃力地說道。他伸手捂住心口,雙眉緊鎖,聲音似乎也變得扭曲了。
白衣少年洪折顏點了點頭,說道:“閣下是誰?怎麼會身受如此重傷,倒在我聖火門大門裡?”
黑衣人喘著粗氣,伸出另一隻手,用力在臉上抹著。
只見他臉上的那層黑紗,扯了一遍又一遍,不知是因為原本就遮了這麼多層黑紗,還是因為黑衣人根本沒有了力氣,反正那黑紗總是扯不完!
洪折顏看到黑衣人這奇怪的舉動,心頭一震,終於想起,驚聲說道:“鬼臉遮!你......你是普眾心普大哥?!”
黑衣人到底沒能將那黑紗扯下來,頹然說道:“不錯......正是我......若你還記得我普門法術,快......快替我將這面巾......揭了......”
洪折顏強自忍住心中的激動,說道:“普大哥,我來幫你!”默唸鬼臉遮法咒,伸手在那黑衣人臉上一揭,那層黑紗應手而下。眼前,出現了一張毫無血色的臉。他的臉顯然因為失血過多,已是一片慘白。
“折顏兄弟......你坐下來……我已用‘元神歸心術’護住心口,暫時還......死不了!......”
普眾心仰起頭看著他,臉上帶著一種陰森的淒涼!洪折顏聽從他的話,默默無言地坐了下來。他深知一切,是以才不敢貿然地去搬動普眾心受傷的軀體。普眾心發出了沉長的一聲嘆息!
原來洪折顏在拜入聖火門之前,曾跟隨九宮山白鶴洞普賢真人學藝兩年,那時就結識了普眾心。說起來,普眾心還是他的師兄輩。兩人意氣相投,八拜相交,情同手足。普眾心閒暇時還傳授了白折顏不少普門法術,比如那鬼臉遮,就是折顏從普眾心那裡學來的。
洪折顏目睹著師兄的這番遭遇,全身激烈地戰抖著。他心如刀割,眼淚奪眶而出,一粒粒灑落塵埃。
“我錯了……”普眾心有氣無力他說道:“我後悔沒有聽從父親的勸告……不該小瞧了廣寒宮的人,我所以落得這般下場,全系自取,怪不得旁人……”他仰起臉,那張蒼白的臉上已滿是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