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師爺。”說話的是侍立燃燈身邊的一個白衣少年,這聲祖師爺,不啻平地一聲驚雷般地在每個人耳鼓震撼了一下,所有的目光,幾乎在同一個時候,齊向著這個白衣少年集中。說來奇怪,居然有一半以上的人,對這個少年感到生疏,甚至於連他的名字也叫不上來。也難怪,說起來他只是派來服侍燃燈起居靜坐、本門中的一個末代弟子而已!
他叫洪折顏,來本門似乎為時不長,不足兩年。掌門人羅宣第一眼看上了他的文靜,他雖然不是本門嫡系,但卻是來自無常域最負盛名的“九宮山白鶴洞”門下。九宮山白鶴洞普賢真人修書推薦,羅宣也就破格把他留下來,要他在後殿先敬師兩年,做些開採火英石,打掃丹爐房等雜事,再觀後用。
洪折顏在眾人目光逼視下,並不拘澀,他向著當前的燃燈深深一揖,道:“祖師爺,當年之事已然過去……弟子愚昧,以為眼前時間寶貴,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共圖良策的好!”
真是一針見血的金玉良言。
話是再簡單不過,道理更是人人懂得,誰都會說,只是在此時此刻說出來,可就大不簡單!
“萬火尊者”燃燈枯澀的臉上,綻開了一絲笑容,頻頻點頭道:“折顏,難得你這個孩子,在這個節骨眼上,尚能臨危不亂。你說的不錯,越是在危急的時候,我們越是要冷靜,想想對策!”
忽然想起一事,燃燈道人問道:“既然方才你們不敵那綠衣少女和火靈聖母,怎麼這許多時候,也不見她們攻進門來?”
旁邊接火天君劉環說道:“那是因為祖師爺你的燈芯,點亮在大門之前,使得那廣寒宮一行人不敢踏進聖火門半步!”
“燈芯?”燃燈道人眼光中透出一種驚奇,轉臉望向身邊的白衣弟子洪折顏。
就在這個時候,火德真君羅宣發出了一陣輕微的咳聲,他這時看上去很不好,一張臉想系因為忍耐傷痛過久的結果,已經變成了豬肝顏色!只見他上胸劇烈地起伏著。
“師父!”他頻頻喘息著道:“本門上千年的基業,不能……就這麼毀了……你老人家務必要想一個法子拯救本門這步劫難……弟子……弟子……只怕……”
燃燈只顧追敘著那段往事,倒不曾注意到眼前羅宣的情形,這時乍然驚覺,不禁猝然一驚!
他身軀前探,一把抓住了羅宣手上脈門,驚惶地道:“不要開口說話!”
五指觸處,只覺得羅宣脈象跳動劇烈,身上奇寒似冰,分明已現危急,情急之下,正思以本身法力力貫入,以補充他虧損的元氣,但其勢已是不及。只見羅宣嘴張處,一口鮮血箭也似地噴了出來,身軀一歪,全身頓時萎縮下來!
各人目睹及此,俱不禁大吃一驚,紛紛趨前,“萬火尊者”燃燈驚呼一聲,左掌探處,已按在了羅宣頂門之上。在他法力熱氣灌注之下,羅宣全身起了一陣劇烈的顫抖,霍地睜開了雙目,像是忽然振奮了一下!無奈傷勢過重,眼前已是回天乏術。
緊接著,一層寒霜沿著他冰冷的胸口向全身各處蔓延,眼看著他怒凸的一雙眸子,幾乎是要奪眶而出,而那層籠罩周身的寒霜,瞬間遮沒了他發紫的面目,竟然將羅宣凍成了一個冰人!看到這裡,即使是最能自持的人,也不禁為之毛髮聳然,打心眼兒裡滋生出一片寒意!
“萬火尊者”燃燈悲慘地叫著:“徒……兒……你死不得……是為師害了你……”手中法力不斷加強,他自己在彌留之際,仍然將本身法力醍醐灌頂地灌注到羅宣體內。只見羅宣全身罩著的那層奇寒之冰,啪啪啪一陣響,紛紛碎裂開來,在燃燈法力震盪之下,融化成了冰水,流了一地。
可是火德真君羅宣,一顆心臟早就凍成了寒冰,魂魄已經離體而去了。燃燈的手中,抱著的儼然已是一塊石頭,一塊看上去像是火英石組成的紅色石頭,形狀像是一尊面目模糊不清的石像。
聖火門前的那根燈芯,仍然在靜靜地燃燒著。
這燈芯似乎燒得極其緩慢,一點火焰火光不大,卻是非常醒目,在夜風吹拂之下,也不晃動,竟是異常地穩定。
夜已經深了。
阿奚和紅姑站在離那燈芯一丈開外的地方,等了半天。眼見那燈芯絲毫沒有燒完的跡象,紅姑有些不耐煩起來,對阿奚說道:“姑娘,要不要我們現在就衝進去試試?”
阿奚看著那燈芯上的火苗,微微搖了搖頭,說道:“燈芯不滅,也就意味著燃燈的法力沒有耗盡,我們不必冒險,按計劃在這聖火門方圓幾里埋伏著就好。他們一個也跑不出去的。”顯然,阿奚對於聖火門前門主燃燈祖師還是頗有顧忌的。畢竟,自己師父當年是死在燃燈道人的定海珠之下。
紅姑抬頭看了看天,嘆道:“既然如此,那麼姑娘請回龍舟之上吧,我們可以暫且休息一晚,讓四水伯來盯著聖火門就好。”
阿奚點頭道:“也好。”轉身與紅姑一起走入冰圈之中,向那龍舟的船頭飄身而上。
此時,天上飄過一朵烏雲,漸漸遮住了原本就昏黃的一片月光。轉眼之間,整個火龍島邱鳴山上,變得一片漆黑。只有聖火門前的那點燈芯,發出微弱的光芒。
阿奚俏麗的身影站在船頭,突然咦了一聲,目光警惕地朝黑暗的楓林裡望去。
紅姑卻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驚訝地看了看阿奚,道:“姑娘,怎麼了?什麼事?”轉頭順著阿奚的目光瞧去,見那楓林裡漆黑一片,似乎什麼也看不見。
阿奚卻是身影一晃,躍下了龍船,身如落葉飛花一般,飄向楓林邊那四個水伯棲身之處。
紅姑不敢怠慢,在阿奚身後,緊緊跟上。她此時也覺著了有些異樣,來到那四水伯休息的山石之旁,說道:“楊、方、孫、胡四位水伯,你們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