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滄浪海上,萬物寂靜無聲,巨大的海浪像是一座座山峰,在海平面隆起,此刻卻彷彿凝固了一般,無數水花飛濺在空中,到處是水滴空懸,反射著晶瑩的光芒,宛如珍珠斷線,漂浮半空而不落。
水面上無數披頭散髮的滄浪水妖,睜大著惶恐的眼睛,一動不動望向天空。
那半空之上,一個高大的身影渾身泛起金光,時起時落,踏著海浪峰尖緩緩飛行,雙手平端著一幅長長的畫卷,那畫卷亦是金光四射,和高大的身影混為一體,隨著他的前進也在緩慢移動。
那如天神下凡般的魂魄身影,正是遠古神王大禹。
只見他表情嚴肅,雖然已經將強大的時空凝結法術籠罩了整個滄浪海面和嶓冢山群嶺,好似萬物皆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卻絲毫看不出大禹有任何輕鬆的神色,甚至在他那冷峻的臉龐上可以看到從鬢邊流下的冷汗。他幾乎是咬著牙在堅持,一步一步靠近海平線上那個水府星君,慢慢舉起那幅河圖洛書的畫卷,緩緩向水府星君的頭上罩去,口中緩緩吐出一個字:“收!”這聲“收”聽起來異常的低沉而又鏗鏘有力,是如此地震懾人心!
水府星君亦是滿身冷汗,卻苦於無法動彈,只能瞪大了恐懼的眼睛,等待著那判定生死存亡一刻的降臨。
時間緩慢流逝,那種焦人的等待眼睜睜看著自己死亡的感覺,是一種撕心裂肺般絕望的折磨!
也就在這個時候,只見半空中天神一般的大禹,滿身的金光突然淡去,那舉著河圖洛書畫卷的雙手,竟然剎那間化成了一片菸灰。
大禹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那聲音如同九天雷音,久久迴盪在海面上每個水妖的耳際。
但見那大禹高大的身影,瞬忽間化作點點精魂。一陣海風吹過,其原本聚攏的精魂被吹得到處飛散,很快消失在了空氣之中,與此同時狂風海嘯重新發作,世間萬物登時恢復了動態,那幅河圖洛書被狂風一吹,飄飄蕩蕩,向著遠方天邊飛去,眨眼消失不見。
所有人都是眼看著大禹的魂魄突然在空中灰飛煙滅,根本來不及反應,都震驚得嗔目結舌。
所有人都恢復了行動,但是卻沒有人動彈半分,因為大家都沉浸在方才那震撼人心的時空凝結場景中,一時無法回過神來。
還是那水府星君,首先恢復過來,伸手抹去了滿頭的冷汗,一時間明白了大禹已死,哈哈大笑,那笑聲迅速響徹天邊,似乎是慶幸自己死裡逃生,又彷彿在嘲笑大禹空有一身神力卻無法改變戰局。
那禹王四將,方才懸在空中的身體,此刻撲通撲通全部掉進了海水中,四人無法接受大禹魂飛魄散的事實,都流下了英雄的淚水。更令人絕望的是,四人都發現自己法力被封,無法再施展禹王法術。
城樓上的鬼帝照文和,啊呀一聲,幾乎暈厥過去。沒想到神王大禹的魂魄在西方鬼域嶓冢山儲存了上千年,如今卻突然煙消雲散,難道千百年來鎮住西方鬼域滄浪海的枉死鬼城,今日卻要遭受滅頂之災?!
海面之上,滄浪水妖成群結隊,重新念起浪湧咒,巨大的海浪比方才更加洶湧,一艘接著一艘掀翻了戌陰鬼卒的戰船。
禹王四將奮不顧身,追波逐浪,雖然無法施展法術,卻仍然憑著自身蠻力,各自揮舞手中兵器與海中的滄浪水妖們近身搏鬥。怎奈敵我雙方兵力懸殊,很快被包圍了起來。
水府星君收回瞭如意乾坤袋,舉在手中,一催跨下的金睛五雲駝,破浪踏水,直向禹王四將衝來。
枉死城西城樓上,白無顏和阿蕊都看在眼中。
阿蕊心中焦急,轉身對西方鬼帝照文和說道:“帝君,阿蕊請命出征,我有避水珠,不怕滄海巨浪,可以營救禹王四位將軍,擊退那水府星君!”
照文和道:“阿蕊姑娘遠來是客,怎可讓你孤身冒險。還是待本君親自下海作戰。”
提察司司主妄真道:“帝君乃一方之主,怎能貿然親赴前線,若有不測本城豈不軍心渙散,坐以待斃?”
旁邊江妃過來說道:“小女江妃,願帶領水軍一支,陪同阿蕊姑娘共赴海上抗敵!”
照文和一見江妃主動請纓出戰,便道:“這樣也好,本君甚知妃兒深通水性,當可帶軍出擊。”
江妃道:“請父君靜候佳音,女兒定當不辱使命!”
白無顏道:“阿蕊乃白某招魂司隨從,她既下海作戰,白某又怎麼能袖手旁觀。請帝君容白某一同前往。”
照文和道:“白大使願往,那是再好不過。本君在這裡等候諸位凱旋歸來!”
於是鬼姬江妃,和白無顏、阿蕊一起,點了三萬青衣青甲的戌陰鬼卒和三千艘戰船,衝入滄浪海中,直向水妖大軍包圍禹王四將之處突去。
來到那戰場之上,只見水府星君也已經靠了近來,手中如意乾坤袋祭起,正要收住禹王四將。
也就在這一時刻,阿蕊戰船趕到,只見她一聲嬌斥,左手託著避水珠,右手提著瑤池白光劍,蹬離船板,一個箭步衝進了海里。
那沖天的海浪被避水珠的神光一照,紛紛往兩邊讓開,中間一道平穩的水柱,拖著阿蕊湖水色衣裙的身體,浮了起來,向著水府星君衝去。
身後白無顏一見阿蕊跳下滄浪海,叫道:“阿蕊小心!”立即命令戌陰鬼卒駕舟追趕。
江妃叫道:“不用擔心,待我助她一臂之力!”也是縱身一躍,從船頭跳下,潛入海水之中,直往阿蕊身後追來。
前方的水府星君,突然看見阿蕊向自己衝來,那寶劍,那寶珠,似曾相識,不禁心中一凜,喝道:“前方那女子,可是蕊宮仙子重生之體?”
阿蕊喝道:“你管我是誰,拿命來吧!”瑤池白光劍揮起一道濛濛劍氣,朝著水府星君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