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炎心中一凜,這一刻,一直以來都極為和善的天老,渾濁的眼眸中竟隱隱透著一絲殺氣,宣示著他說的話絕非戲言,絕非開玩笑,而是真的會那麼做。
“爺爺!你說什麼呢!”一旁原本安靜聽著不打岔的水念予忍不住嗔道,卻並沒有當真,只當是爺爺隨口一說,用來申明事情的嚴重性。
“願聞其詳!”陽炎無比認真地問道,他的心中亦是頗為好奇,究竟是什麼條件,能令天老說下如此重話。
天老卻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先對水念予說道:“予兒,馬上日中了,你先去準備下午膳吧,我和小傢伙再聊聊。”
“嗯......好吧。”水念予遲疑了一會還是點頭應了下來,爺爺既然想要支開自己,那必然是有什麼話自己不方便在旁聽,她向來是很懂事的,自然不會讓爺爺為難。
陽炎目光微異,對比水念予,自己只是天老的一個病人,可以說是完全的外人,有什麼話是自己這個外人可以聽,水念予這個“親”孫女卻聽不得的?
“第一個條件。”一直目送水念予的倩影進入屋裡,天老轉過目光,嚴肅地看著他,開口了:“若有朝一日你能夠完全駕馭魔劍,老夫希望你能一直秉持本心,切莫誤入魔道,以魔劍塗害蒼生,若被老夫得知,縱使上天下地,追至天涯海角,都會毫無不留情地替天行道。”
陽炎神情一肅,正色道:“天老但請放心,在下敢以武道之心立誓,所殺之人皆為可殺之人,無一無辜,所行皆恪守本心。”
“如此最好,老夫從未殺過自己的病人,亦不想開例,你須時刻謹記今日之誓,不違本心。”天老淡淡道,“第二個條件,是關於予兒的。”
“水姑娘?”陽炎疑惑地看著他,想起方才天老刻意將水念予支開,難道便是為了此事?
“老夫看得出來,予兒已經將你看作了親人一般,或許比親人還要特殊一點,因此,這第二件事,說是條件,其實是請求。”天老望了一眼院裡農舍的方向,語氣微微緩和道。
“請求?”
陽炎更是一頭霧水了,天老一身修為深不可測,藥道更是爐火純青,水念予又是他“親”孫女,有什麼事竟然需要用到“請求”二字?
“還請天老明示!”陽炎詢問道。
天老沉吟了會,聲音微有些低沉地道;:“予兒這孩子苦命得很,從小就沒了爹孃,廣義上來說也只有老夫一個親人,隨我避世於此,天下之大卻哪兒也沒有去過,老夫雖給她講過不少外面的世界,但人心難測,又豈是一些故事能夠講清楚說明白的?老夫一直在還好,若老夫不在了,她便從此孤苦無依,又不諧世事,陡然去了外面的世界,不知兇險幾何,老夫實在是放心不下啊!”
陽炎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不解地道:“天老為何不帶她出去見識世面,即使真有那一日,她也不至於所去無從,至少多一些自保能力。”
他這裡說的自保之力,並不單指武道修為,須知除非能夠站立在本層次的巔峰,否則修為再高也終有可以欺凌乃至殺死自己的更強者,但有許多凡人卻可以幸福快樂的過完一生,這便是為人處世之道,學會這些,才有資格立足於世,才能在強者為尊弱肉強食的世界裡有著基本的自保之力以及立足餘地。
天老搖頭,深深嘆息道:“若能如此,老夫又何須與你說這些,非不為也,實不能也!”
陽炎眉間微蹙:“天老,這其中到底......”
“不必再問了!知道這些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只會招來禍端,你只需告訴老夫,這一個請求答應與否。”天老打斷他的問話,又道。
陽炎心中默然,若是連天老都無法解決的事宜,自己更是有心無力,即使知道又能如何?他如今連靈元境修為都沒有,天陽皇朝也只是中級皇朝而已,魔宗聖子與極樂門駙馬的身份更只是用來自保的名頭罷了,與其如此,倒不如干脆就不要知道。
心中暗自一嘆,陽炎道:“天老是想將水姑娘託付於我?”
“不錯。”天老點頭道,“你是予兒唯一接觸到的外界之人,更重要的是,她並不排斥你,甚至她將你視為除了老夫之外的第二個親人,如果老夫不在,她能夠依靠之人便只剩下你了,也只有你,我能夠放下一些心。”
“可水姑娘並不願意踏足外界,與其面對外界的紛紛擾擾,倒不如留在這裡,雖缺乏陪伴之人,至少一生無憂。”陽炎說道。
“不,她必須離開,若老夫不在,她亦不能再留此處!小傢伙,難道你就忍心看著予兒一生孤苦無依,甚至被殘酷的世界吞噬,也不願護她一二麼?”天老的語氣不容置疑,陽炎隱隱感覺到了,一個天大的麻煩正在降臨,可他能說不麼?
沒有天老,沒有水念予,他早就神形俱滅,永生永世不入輪迴,身軀還要成為魔劍的棲身容器,如此大恩無以為報,難道這麼一個小小的請求也要拒絕麼?
陽炎做不到,他的武道之心也不允許自己這麼做,那麼不管會有多**煩,他的答案都只有一個。
“我答應!”陽炎重重說道。
天老緊繃的臉龐終是露出了笑容,道:“老夫也不強求你太多,至少在她學會如何在武道世界生存之前,不要讓她離開你身邊。”
“我會!”陽炎再次以極重的語氣說道,這是他給出的承諾,就一定會踐行。
“這件事就當作你我的約定,在老夫走之前不要讓予兒知道。”天老又叮囑了一聲,這才是他將水念予支開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