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江餘來到自己在客棧定下的房間,仰著躺在木床上,微微睜著眼睛,回想著今天莫七所拜託他的事。
莫七拜託的是保護他的大徒弟,那個一言不發的沉默女子。她只有氣元二階的修為,身為大師姐,修為卻連自己的師弟都有不如,在實力為尊的修真界,實在是怪異。
“不知應承下來,是對是錯……”江餘所擔心的,是接下來的路途,自從接下這件事,他的心裡就莫名的不安,心跳平白無故快了幾分。
他掏出一柄匕首,這是莫七偷偷放在他手裡的,長約十五寸,刃身上裂紋滿布,彷彿只要人一碰就會碎裂般,但江餘卻用它刺穿了一堵兩尺寬的石牆,實在可怖。
“既然都隨他們一路,這人生地不熟的,路上還需要他們照顧,答應這個小要求也無妨。”他不再多想,左右不過保護一個女子,況且或許還輪不上他,莫七這般高的修為,不會見死不救的,到時候誰保護誰還說不定呢。江餘收起匕首,低下眉來,平息呼吸,腹部漸漸規律性的鼓落,慢慢沉入了夢鄉。
隔壁間,莫七和女子相對而坐。
房間安靜到風聲都沉默,良久,莫七喝了口茶,開口說道:“此去兇險,許家的人不知何時會追殺來,還好來了個傻小子,興許可保你平安。”
女子輕茗一口淡茶,輕撫秀髮,紅唇輕咬,說不出的溫婉可人。
“你信得過他嗎?莫老。”她的聲音空靈地像那夏日的清泉汩汩通透。
莫七長嘆一聲,不自覺地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無路可走了,賭一把又如何。雖然他裝作是順路,還以為我看不出來,但是我也留了後手,只要他敢圖謀不軌,哼!”
“無論如何,我代表唯家感謝您,莫老。”她突然起身向莫七施了一禮,低下頭去,雙眼紅紅的。
莫七受了這一禮儀,連忙將她扶起身來,看著女子有些哭笑不得,他看向窗外,滄桑眼神裡有股莫名的懷念:“我人雖離開唯家多年,但心始終留在那裡,就算家主一換再換,我也始終是唯家的一份子。”
“不必再如此行禮,這樣我可要生氣了。”他板起臉來,滿是皺紋的臉上帶上一絲不悅,看著女子的眼睛卻含著笑意。
女子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珠,看著莫七這般熟悉模樣,彷彿回到了童年那段歡快時光,彷彿她還是個跟著莫七四處遊玩,摔跤了抹著淚在後面喊莫爺爺的小女孩,她的嘴角不禁綻放開一個迷人的弧度。
“莫老……”
“好了,夜色已深,早些睡吧,明日一早我們便出發。”
…………
夜如黑墨染紙,窗外蟲鳴窸窣,滿城燈火黯淡。
忽然一陣陰風襲來,掛在窗臺的燈籠忽滅,一道胖碩身影突兀的出現在江餘房間裡。
“總算找到你了,桀桀桀。”
他看著躺在床上正睡得舒暢的江餘,從戒指裡抽出一把通體紫紅,黑氣瀰漫的長刀來,眼神冷漠帶著譏諷:“在流羨山我進不去,在這客棧裡,我看誰還能保住你,桀桀桀。”
魔梟前日便到了流羨山附近,奈何江餘的氣息在流羨山腳下便斷了,他便猜測江餘是進了這流羨山。流羨山之上有著一道強大通天的陣法,鎮壓著魔道修士,一旦他踏入半步,只怕在分刻間靈魂就被撕裂成虛無!
所以他才在流羨山腳下這平山城駐足,只要江餘踏出半步,他便能感知到,此刻他選擇在深夜來,也只是為了減少些麻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