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歐陽俊生的話,白玉蘭緊張起來。她不知道歐陽俊生又要鬧什麼么蛾子,所以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他。
歐陽夫人責怪歐陽俊生道:“雖然不在乎形式,但畢竟蘭丫頭也是咱們的乾女兒了,你還這麼白小姐、白小姐地叫,是不是不大妥當?”
歐陽俊生趕緊改口:“那叫玉蘭,叫玉蘭行了吧?呵呵,叫慣了。你說的對,叫白小姐太生分了。那玉蘭,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已經做了編劇了,阿澍的公司你還幹麼?”
白玉蘭有些不適應歐陽俊生突然的和顏悅色,反應遲鈍地問道:“您,您說什麼?”
歐陽夫人笑道:“這丫頭,今天累傻了。先生是問你還要不要繼續參加培訓,是否還回阿澍的公司上班?呵呵,你可能還不習慣,你義父他特別欣賞文化人,他自己不肯學習,但對於有才學的人特別尊重,總會另眼相看的。在他眼中,編劇比打工要強太多了。”
白玉蘭反應過來了,對歐陽俊生說道:“若能考上,我會繼續參加培訓的,等培訓完仍然要回澍森公司上班。”
歐陽俊生繼續問道:“何先生不是說你編劇很好麼?不想繼續在這行發展?”
這個問題白玉蘭還真的從來也沒有考慮過。到了香港以後,先是聽孫曉蕊的,然後是歐陽夫人安排了一切,自己從沒有想過要改行或離開澍森公司,她還停留在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穩定工作的思維定式上。今天歐陽俊生的話,突然把她的思維定式打亂了。她遲疑地答道:“我只是給何先生幫忙而已,從沒有想過要改行,也沒想過會不回澍森公司。這個培訓機會非常難得,我很珍惜,我從來沒有想過做編劇,所以……”
“不急,你還年輕,慢慢來,總能找到自己喜歡又幹得來的事情。”歐陽俊生態度和緩地說道。
白玉蘭對歐陽俊生態度的突然轉變很不適應,她看了看歐陽夫人,見夫人帶著疑問的眼光正在看著她,連忙轉頭向歐陽俊生點了點頭:“是,我……我會努力的。”
歐陽夫人微笑地看著白玉蘭:“我就喜歡這丫頭的文靜勁兒,說話辦事都是穩穩當當的,還大度、陽光、向上,滿身都是正能量,比現在那些拜金的女孩子們強多了。俊生,認蘭丫頭做乾女兒,我保證你不會後悔。”
歐陽俊生玩味地看著白玉蘭,笑著說道:“後悔也晚了,那麼多人都見證了。不過這丫頭和別的孩子是不太一樣,當我們的女兒,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只有她,還得讓蕙蘭你求著當,而且還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呢。”
白玉蘭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發覺歐陽俊生的態度在轉變,不再那麼鋒利,沒有惡語相對,更不誤解她了。她不知道是因為夫人在場故意演給夫人看的,還是他真的想明白自己沒有什麼歪心眼,所以,她沒有說話。
歐陽夫人認真地看了看白玉蘭:“丫頭,不高興麼?今天是忙亂了些,你也累了。一會兒吃完飯上樓去休息一會兒,晚上咱們一起見見梁傑她們,好麼?”
白玉蘭聽歐陽夫人這麼說,連忙搖頭:“沒有,我沒有不高興,只是,只是不太習慣……”她看了一下歐陽俊生,心說,不太習慣他的好態度。
歐陽俊生看到白玉蘭那想說又不好說出來的樣子,笑了:“玉蘭,別擔心,慢慢你就習慣了。那個……,今天太匆忙了,我這個當義父的沒有準備什麼禮物,這樣,明天,明天我們去選個車,你自己開著,去哪裡就方便了。”
歐陽夫人笑著問歐陽俊生:“你,是不是又做錯什麼事了?今天態度很特別。”
歐陽俊生馬上說道:“我堂堂一個總裁,怎麼會老做錯事呢?我要是總做錯,那公司豈不要倒閉了?我今天是看你這麼開心,自然也跟著高興了。”
“我很懷疑,呵呵。不過,買車這個主意很好,我贊成。”
白玉蘭連忙推辭:“歐陽先生,千萬不要,您已經給我禮物了,不能再破費買車。再說我也不會開。”
“沒關係,不會開就學,現在年輕人沒有不會開車的。”歐陽夫人也跟著說道。
白玉蘭只好說道:“嗯,知道了。此事等我學會開車後再說吧。”
飯吃完了,白玉蘭已經由一開始的緊張拘謹,變得放鬆自如起來。歐陽俊生對白玉蘭會編劇這件事十分感興趣,問了好多這方面的話題,雖然語氣高傲,但是能聽出對有文采之人的崇敬之意。
飯後,白玉蘭道別上樓了,她要將第一期“秦漢篇”共12本書的讀書筆記完整版再整理一遍,發給何陛,以便明天去的時候可以直接討論。
樓下,歐陽俊生與歐陽夫人還在談論著白玉蘭:“這丫頭的確與眾不同,這次我真是看走了眼了,以為她也是那種虛榮的女孩子。”
歐陽夫人想起剛才的情景,不禁笑了:“你周圍都是爾虞我詐的商人,也難怪你會看錯人。看到蘭丫頭會編劇,你的態度一下子就變了,把丫頭都給嚇著了。”
歐陽俊生見夫人又在笑他,為自己辯解道:“我尊重有才學的人,這沒錯吧?”
“沒錯,你從來都沒有錯!哎呀,看到蘭丫頭我真是喜歡啊。你還記得麼,當初懷阿澍的時候,你就說,要是個女兒就好了,和我一樣,天天琴棋書畫的,你會把她養成天下最幸福的小公主……”
歐陽俊生的眼神黯淡了,靠在沙發上,不再說話。
歐陽夫人知道,歐陽俊生一定是想起了歐陽湉,那是他的親生女兒,也是她心裡的痛。
這幾天,歐陽夫人想了很多很多,也給未來設計了好幾種方案,包括忍辱負重,為了這個家忍耐下去。這些年來,她一直想知道當年那個讓歐陽俊生出軌的女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不是想八卦,而是要了解並判斷這個女人會不會給她的家、她的親人帶來危害。知道那個女人竟然是梁傑時,她終於鬆了一口氣,因為她太瞭解梁傑了,那是一個小事精明大事糊塗的女人,給她一個具體的工作她會完成的非常好,接人待物從不吃虧,脾氣火辣,周圍的人都被她得罪遍了卻不自省,還以為自己很能幹,以為別人都很怕她。實際上遇到大事的時候往往又心軟拿不定主意。
在感情上,梁傑也是不成功的。回國後的第一段感情,是歐陽俊生與夫人一起給她介紹的。那個男人是俊生公司最年輕的合夥人,也是從國外回來的,人長的帥氣,還很風趣,妻子死於癌症。梁傑對他十分滿意,而她的精明漂亮也很得對方歡心。婚姻持續到第六個年頭,那個男士站到樓頂,說他寧可從樓上跳下去,也不再維持和她的婚姻。梁傑只好妥協了,同意離婚,結束了五年的跟蹤。她是真的愛他,離婚了還每週煲湯送到他家保姆手裡,直到新夫人嘲弄了她一番,歐陽夫人也勸慰了她好久,才算作罷。現在嫁了一個離休的高官,豪車別墅的,經常參加各種會議,人也拿腔拿調了許多。這種人,歐陽夫人把她歸類於無害,她也相信歐陽俊生真的和她沒有後續的感情。雖然20年前的往事仍然是她心裡的痛,但是,她告誡自己,往前看,不能總是糾結於過去,那樣於事無補,白白讓孩子們擔心,同時對歐陽俊生也不公平。
歐陽夫人能看出歐陽俊生對白玉蘭態度的轉變,相信他心中一定也是希望有一個這樣懂事、乖巧、聰明、好學的女兒。隨著年齡的增長,歐陽俊生的性情柔和了很多,不再那麼鋒利。不過他看人還是喜歡以經商的那種犀利的眼神來看,除了對待自己的家人。今天他看白玉蘭的眼神,已經不再是以商場對陣那樣探究觀察了,而是以看家人的眼光,這讓歐陽夫人很欣慰。她理解歐陽俊生的煩惱,正如她自己的煩惱一樣:“你是不是在想歐陽湉的事情?”
歐陽俊生嘆了口氣:“是。她和玉蘭年齡相仿,卻天差地別。她……她簡直沒有一點兒善良之心,對待她的母親以及撫養她長大的人都要打要殺的,我不能讓她進這個家。我會一直養著她,要麼她改好,否則,等我死的時候,我就把她一起帶走,免得遺禍別人。”
“她還年輕,立事晚。”
“年輕?她應該比玉蘭還大呢!氣病你在先,欲殺人在後。知道麼?你住院那天,她從醫院回到自己家,竟在杯子裡下藥,要毒死文嫂,結果那個姓杜的把水喝了,人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她見文嫂沒死,還拿刀要殺了文嫂,文嫂把她捆起來扔進浴缸,要不是我和梁傑趕去,她就被淹死了。我原先只知道她愛玩、任性,沒想到她竟然這般惡毒。要不是為了向你解釋,我是絕對不會讓她進家門的。所以,蕙蘭,今後有玉蘭這丫頭陪著你,我也就放心了。至於歐陽湉,一開始就是我的錯,接下來我又沒能盡到管教的義務,就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吧,我不能讓她敗了咱們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