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於道術丹鼎的翟芳疑惑道:“八部天龍是佛門聖地天龍寺的至高仙寶,當初客卿蓮花士為了拯救被困於龍虎山的峰主,不惜破除天龍寺歷經千年佈下的三百六十多道禁忌,放出八部天龍,不顧後果,將天龍吸入體內,修為暴漲,一鼓作氣屠戮龍虎山四百多名道士,最後不知所蹤,怎麼就傳給了少年?即便果真傳承,以少年的根骨,承受得住八部天龍的滔天威壓?”
範夫人心平氣和道:“少年幼年便被人在雙眼種下兩條蟄龍,赤螭與黃蟠,歷經十六年整,榨盡全身佛根道骨,所以與八部天龍天生便有共鳴,這是最為關鍵的契機。當年李白禪以身飼養八部天龍,己身精氣神為八龍食餌,所以修為不進反退,百年鑄就的上品龍象般若修為,短短二十年內毀於一旦,滴點不存,最後才醉死涼州商湖小舟之上,八龍隨之長眠。直到少年前去墓地祭拜,引發小天劫,八龍出世,少年眼中蟄龍破體而出,吸取紫雷,膨脹為蛟龍,八龍一口將其吞噬。這恐怕是少年至今仍然存活的唯一原因,等八龍哪天消化掉蟄龍,少年便要負擔不起,難逃灰飛煙滅的下場,只不過,以少年的心智秉性,肯定撐得過鬥法便是,誤不了客卿選拔。”
一席話,緩慢道來,說得無比雲淡風輕。
卻讓翟芳和湯紅鬃聽得思潮起伏,心境淆亂。
黃東來坐在劍上,拍掌大笑道:“最毒竹葉青,毒不過婦人心呀婦人心。”
白蓮門主嘆息道:“苦命。”
範夫人微笑道:“等少年登上客卿座位,再死,下一輪客卿選拔最少耗時三十年,想來到時候黃師妹已經成就大境,白蓮不管勝出還是敗北,便不再需要今日這般狼狽。”
黃東來冷哼一聲。
御劍而去。
似乎恥於與此等陰險同門為伍。
湯紅鬃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範夫人,道:“我去猿洞捕獵那頭三頭黃蝰。”
翟芳也清淡道:“丹爐還需侯著火候。”
兩人結伴離開捨身崖,只留下白蓮門主和不動聲色的範夫人。
白髮老婦遺憾道:“如此看來,不是你不想給少年灌頂,是根本無法下手。動輒被八龍反噬,真是個天大的難題。只希望鬥法中,能夠如你預期,少年蘊藏八龍出於守護本體的本能,能夠大放異彩,一鳴驚人。”
範夫人微微點頭,眼神迷離。
白蓮門主望著山崖外雲捲雲舒,輕聲道:“玄魚,你心不能亂。”
範夫人的眼神恢復冷漠清冷,道:“玄魚銘記。”
這邊陰謀跌宕。
少年那邊卻波瀾不驚,他正端著一壺新鮮黃蝰燉肉跑往師叔,一路上繼續厚臉皮喊著仙子姐姐神仙姑姑,滿眼仰慕,換來的依舊是不置一詞冷眼相向,終於來到藏劍閣劍陣外,恰好遇上御劍而返的少女師叔。
這次她沒有挖苦嘲諷,看也不看一眼陳青牛,只是吩咐肩頭上那隻綽號洗面的雪貂去端燉肉,連一壺燉肉換取一份秘笈的承諾都給忘記,陳青牛也不敢討要,小心翼翼離開,生怕觸發劍陣,吃上十七八劍,捅成窟窿。
回了小院,石磯師姐和秦香君還在猿洞,石磯師姐煉體,秦師姐修煉奴劍術,陳青牛孤單一人,坐在葡萄藤下一心兩用,同時練習《尉繚子》引氣術,和《太上御劍訣》,折了一根葡萄枝放在石桌上,按照竹簡上晦澀空洞的劍訣,凝神屏氣,將一道意念投注在藤枝上,心中默唸引氣奴劍兩種風牛馬不相及的口咒。
一炷香後,藤枝很不給面子地一動不動。
兩柱香後,情形依舊。
陳青牛毫不氣餒,今日駕馭不動一根小小枝椏,何談心中真正所想的日後要搬山倒海?
動了。
長三寸的葡萄枝顫顫抖抖,搖搖晃晃。
陳青牛欣喜若狂。
藤枝浮起。
陳青牛意念一動,向左。
可藤枝卻向右晃去。
陳青牛意念向右。
那藤枝搗蛋一般,竟然偏偏向左飄去。
陳青牛睜眼,怒罵一聲:“日你仙人闆闆的,如此不聽話。”
藤枝神奇地豎立起來,點了點。
陳青牛愣住,喃喃道:“啥情況,這架葡萄藤是妖精,能通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