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房,鍾幻倒在床上,笑嘻嘻,有氣無力:“師妹啊,等明天早起開了藥,你就得結束在蕭家騙吃騙喝的美好生活了。有什麼感想麼?”
“餘家二娘子都快盼成望女石了。何況即便回餘家,我也能蹲在屋裡吃吃喝喝睡大覺。能有什麼感想?
“倒是師兄你,蕭韻這小子怕還須得調理兩個月。我說請你去我家住,蕭夫人又一萬個不肯。那你一個人留在蕭家,自己多個心眼兒啊!”
餘綻嘮嘮叨叨。
鍾幻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家從小帶到大的師妹,依依不捨:“阿綻,你這一走,可會思念師兄麼?”
“思念被你逼著背書罰站打手板麼?你就說我這全身上下從頭到腳哪一塊兒沒被你挑剔臭損過!思念?!哼!”
餘綻衝他猛做鬼臉,“我隔天來瞧你一次。”
與往日不同的,鍾幻這一回並沒有繼續跟餘綻鬥口,而是微笑著看著師妹蹦蹦跳跳地出門:“阿綻。”
“啊?師兄還有事兒?”餘綻在門口回首。
十四歲的師妹已經長成了一個玲瓏有致的俏姑娘。
修眉俊目,削肩細腰,神采飛揚。
尤其是那張小臉,若這還算不上傾國傾城,那就只能說自己的見識實在太淺薄。
可是,這樣好的師妹,出身實在尷尬。
若是師父在世,憑著夜神醫高徒的名頭,又有自己撐腰,怎也能尋一門踏實平安的好親事,過些愜意逍遙的好日子。
但現在師父沒了,自己又……
不能想,一想就愧疚,就擔憂。
“沒。明天見。”鍾幻的笑容溫暖憐愛,鍾幻的眼神眷戀珍惜。
餘綻覺得有些古怪。
“四小娘子,夫人知道您明天回餘府,送了些東西到房裡。您回去瞧瞧?”
阿鏑來請她。
不及細想,餘綻笑容燦爛地衝著鍾幻揮了揮手,轉身走了。
所以她沒看見,撫著胸口的鐘幻緊緊地皺著眉,拒絕了阿尋端來的夜宵小食,自顧自從藥箱裡摸了一個絳色小瓷瓶出來,倒了兩粒藥丸,一口吞下。
那是夜平獨門秘製的十全大補大力丸。
消化藥力之後,能令人在十二個時辰裡擁有比平日要強壯百倍的體力。
床鋪角落裡,則有一個不起眼的小包袱,早早準備妥當。
阿尋幫著鍾幻整理被褥帳子,一眼看見那小包袱,手指輕輕一頓,卻不動聲色,慢慢地退了出去。
翌日清晨,天剛矇矇亮。
“四小娘子,醒醒!醒醒!”
阿鏑的聲音從來沒有這樣急過。
餘綻強睜開眼,迷迷糊糊:“什麼事?大清早起擾人清夢……”
阿鏑見她根本醒不過來,忍不住高聲大喊:“鍾小神醫失蹤了!”
“什麼!?”
餘綻騰地坐起,兩眼瞪得溜圓,嘴張得老大!
阿鏑手腳利索地幫她穿衣穿鞋,順便將一頭亂髮好歹挽起來,口中快速交待:“阿尋打了熱水去看小神醫起身與否,卻發現床鋪早已疊得整整齊齊,屋裡井井有條。只少了小神醫的藥箱和隨身細軟。桌子上還壓了一張方子……”
師兄……
難怪昨晚說那樣的話……
餘綻緊緊地咬著嘴唇,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