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沒有。她懷相好得很。忙忙碌碌的,能吃能睡。”說到妻子,朱蠻不由得眉飛色舞地露出溫柔神情,“就是嘴饞。大夏天的,眼淚汪汪地跟我說,想吃凍柿子!”
南沉跟著他一起呵呵地笑,搖頭嘆道:“你這樣疼她,也是她的福氣來了。”
“哼。”鍾幻忽然出聲,冷冷地哼。
朱蠻不高興了:“怎麼?我疼老婆你也看著不順眼?”
“若是真疼你媳婦,她正是孕中多思,需要陪伴呵護的時候。你把一個政局未穩的西齊丟給她一個大肚婆應付,自己跑來南越掙你的武力軍功,好回去震懾群小。你這也叫疼老婆?口花花罷了!”
說到這裡,鍾幻下意識地隨口教導南沉,“以後你也要把眼睛擦亮些。這些光會嘴上說要給你光明未來要陪你地老天荒,轉回頭就自己去兼濟天下獨善其身的貨色,離遠點兒!都是不是什麼好鳥!”
“聖人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怎麼如今連都獨善其身兼濟天下都成了罪過了?!”朱蠻的嘴巴張大,幾乎可以塞進去一個雞蛋了。
鍾幻橫了朱蠻一眼:“你家孔聖人的媳婦可是臨死都沒見著他!你樂意當孔聖人就去當,我可以給你立牌位。但是想想你親閨女若嫁給這種人,朝不保夕、萬事自己扛,你深夜捫心自問,你肯不肯?!”
這特麼的誰肯啊!?
朱蠻咳了一聲,別開了臉。
可是南沉一直都沒吭聲,既不湊趣,也不反駁,只是扯著鍾幻的袖子,走路。
“跟你說話呢!聽見沒有?”鍾幻習慣性地動動胳膊,偏頭皺眉。
少女低著頭,沒動靜,還看不見表情。
“嘖!嘿!”本來氣就沒消的鐘幻不假思索地伸手捏住了師妹的下巴,猛地把那張俏臉擰向自己,“我說你……”
“你是我師兄,又不是我爹。我嫁什麼樣的人,跟你什麼相干。”抬起臉來的南沉面無表情,眸子裡甚至蒙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悲哀,聲音乾乾的,言辭狠狠的。
噎住了的鐘幻同時停住了腳步。
兩雙眼睛各自帶著希冀、帶著疑慮、帶著惶恐,凝向對方。
落在後頭一直看著的蕭寒失神地看著他二人,忽然忍不住,咳了一聲,打斷了兩個人的對望,含笑道:“前頭就是太極殿了。我令人打掃好了大殿。咱們就去南越的大殿去看看如何?”
被從恍惚中驚醒,鍾幻忙先放了手,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卻發現自己的袖子還扯在南沉的手裡。
看著那隻瘦骨嶙峋的、蒼白到露出青筋的手,鍾幻再度怔住。
然後那隻手輕輕地放開了他的袖子。
大袖緩緩地蕩了下去,無力地落回到衣襟旁邊,垂在那裡,隨風晃了晃,無限孤悽。
一瞬間,鍾幻只覺得自己的心口忽然被什麼東西堵得滿滿的,喉頭髮緊,鼻子發酸。
“那是一國之君登臨天下的地界。蕭二十二,咱們去幹嘛?沐猴而冠?還是魚目混珠?”南沉冷冷清清地回答著蕭寒的話,帶著不勝其煩的刻薄,和不易察覺的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