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醞湊上來,悄悄地在蕭寒耳邊彙報著恩和的背景。
“恩和,北狄語裡,是平安的意思。”蕭寒彎了彎嘴角,左右看一看,偏過頭去。九醞知機,忙湊著把耳朵伸了過去。
“讓人給吉達送信,說這個恩和正跟中原的若干蠢貨勾結在一起。若是不早些管管,只怕過不了半年,就又該有一場大戰了。”
九醞表情嚴肅地點一點頭,躬身退了下去。
在旁邊豎著耳朵偷聽的鐘幻立即一本正經點點頭:“說的沒錯。這位長公主之蠢,天下難尋。只不過,北狄那邊的狀況,你真能像京城和幽州那般瞭如指掌麼?”
“自然不行。”蕭寒的眼中染上了一層憂色,“我在蕭家十來年,除了鎮北軍的軍務之外,一直努力的,就是想把北狄拆個七零八落。只要他們自己心不齊了,也就不足為患了。可是……”
說到這裡,蕭寒一聲苦笑,搖了搖頭。
鍾幻撇了撇嘴:“他們的組織本來就鬆散。覆滅一個部落,另一個部落在等著你。打贏了一場仗,自有另一場仗在等著你。
“而且在進犯漢人之前,他們早就彼此砍過對方不知道多少次祖宗十八代了。要說血海深仇,哪兩個北狄部落之間的仇恨,都比他們跟咱們之間的仇恨要深遠!
“可那又怎麼樣呢?他們多一半隻是為了吃飽肚子。所以,他們之間,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挑撥離間這種計策,在北狄,行不通。”
蕭寒深以為然,深深頷首,輕聲嘆息。
“所以師父就該真去一趟北狄,在他們聖湖裡倒上兩車無色無味的毒藥,讓他們斷子絕孫!”周適惡狠狠地盯著恩和,表情跟餓狼也不差什麼了。
鍾幻斜他一眼,哼了一聲:“有幹天和的事兒我才不做呢。你若是覺得人家非你族類就該死,那人家殺咱們邊境的平民,不是一樣的理由?那時候你怎麼義正辭嚴地譴責人家說畜生呢?我可是個人,我可不幹那畜生才幹的事兒。”
周適被他罵得縮著脖子往後躲。
蕭韻聽得嘿嘿地樂:“不虧是先生。這個道理這般淺顯,卻沒幾個人能想得到。”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也是常事。”鍾幻笑一笑,挑了挑眉,看向隊伍的後頭:“御輦來了!”
“牡丹公主!”
“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請長公主多多保重!”
“祝長公主平安喜樂!”
“牡丹公主一路平安啊……”
周遭的人群裡已經有人心酸地掉起了淚。
又有人小聲嘀咕:“沒了爹的孩子啊,任人欺負嘍……”
“和親是自古以來的事兒,又不是當朝陛下首創的。何況北狄上門張口就非牡丹郡主不娶,那又有什麼法子?”
“可是呢!說要不然就娶那位離珠郡主。離珠郡主可是能治疫病、制床弩,能使出來十二箭連珠!你說是把牡丹郡主嫁過去還是把離珠郡主嫁過去?!”
“呃……牡丹郡主以家國為重,值得敬重。我就這個意思,而已。對吧?”
“哼!”
鍾幻和蕭寒聽著周圍人群的嗡嗡議論,彼此對視一眼,無語地轉開了臉。
只有不涉及自己利益的時候,善良智慧勇敢才會出現在某些人的嘴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