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快走吧,身上胭脂水粉的香氣都快嗆死我了。”韓震皺了皺眉,直言趕他走。
韓橘勉強再笑一笑,踉蹌而去。
管家拎著水桶,擦著額角上的汗,走過來,看看韓橘的背影,莫民奇妙地問:“大將軍,大郎這是怕什麼呢?我看他腳都快挪不動了。”
“他那不是嚇得,是累的。”韓震木然。
管家秒懂,卻越發不明白:“啊?今兒個剛聽國公夫人說,大娘子身子不爽利,後兒個冬至祭祖不讓她進祠堂呢!”
“若是她身子爽利,你家大郎就不會這麼累了。”韓震說完,不耐煩地瞥了管家一眼,“雞毛蒜皮的,你煩不煩?這一大攤子還不夠你忙的?”
管家縮著脖子跑了。
轉過路口,卻皺著眉苦苦思索:“可沒聽說大郎今天去了哪個姨娘通房那裡啊……”
小廝飛跑過來,看見他,忙行禮:“大郎的院子裡都沒受驚嚇。大娘子不自在沒出門。小娘子剛從國公夫人院子回來,似乎有些驚慌。然而三郎君安慰了兩句,也就無妨了。”
近前一步,又低聲道:“其他人都沒有出過院子。兩院的下人都很乾淨。”
才從國公夫人的院子回去……
管家心中微微一動,命他:“你再去國公夫人那裡去看看。”
小廝領命而去。
那邊韓震卻又招手叫他,管家忙奔過去,卻被吩咐的話說愣了:“冬至日準備一隻活的大公雞。不要張揚。”
……
……
繞了大半個京城,直到天近四更,董二才繞回了錢宅。
錢大省還沒有睡,垂眉坐在佛前抄經。
“家主。”董二落寞地進門,噗通一聲,跪在了他身後。
錢大省抬頭,手裡的毛筆伸到旁邊的硯臺裡蘸墨、舔筆,然後繼續低頭抄寫,口中問道:“嗯,沒讓韓震看出破綻吧?”
“老三,一直都是,很盡責的。”董二的喉嚨梗住,半晌才長長地呼了口氣出來,雙手把那個荷包呈了過去:“老三從韓震的外書房搜到的。”
錢大省偏頭看了看那荷包,又看了一眼自己只剩了三個字的心經,猶豫一下,卻又自嘲地一笑,放下了筆,泰然自若地拿過了荷包,從裡頭掏出那兩團紙來看。
“往後,老三的媳婦問起來,我可怎麼答……後天,小郎回來,問起來,我可怎麼答……董一一定會殺了我……”
董二精神恍惚,喃喃自語。
錢大省猛地把那兩封信拍在香案上,沉聲喝道:“要緊的是,他們都還有往後!”
“家主……”
“老三是自願的!不是他就是你!京城和外頭所有聯絡的節點都在你手裡,難道讓你去?老三拿命換來的大好局面,你若是敢婆婆媽媽地給我毀了,那才是真正地對不起他!”
“……”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董二,咱們都不是為了自己。老三知道,你也知道。我也知道你為什麼傷心。只是,你家小郎心太軟,這等事,我們不做,他一輩子都不會做。總不能真等韓震佈置完畢吧?那可是當世名將啊……”
“是。”
看著董二哭著離去的背影,錢大省低下了頭。
半晌,將還差三個字的心經放在了香燭上,燒盡。
大雪紛飛,蓋住了一切斷壁殘垣,卻蓋不住濃重的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