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皇后低頭看看南猛,疲憊不堪的小童已經朦朦朧朧地要睡了。
她輕手輕腳地把孩子放好,又輕柔給他蓋上被子。
南猛迷迷糊糊地拉了她的手:“母后您別走……”
“我不走,我就在這裡陪著你。你放心睡。我哪兒都不去。”潘皇后柔聲安撫。
南猛嗯了一聲,又低聲道:“等離珠姑姑回來,讓她也別走……”
潘皇后怔了一怔,也連忙答應了,輕輕地給他掖了掖被角。
“皇后,你是將門出身,也有一身的好功夫。雖然這孩子是你的心頭肉,但你也不能太過嬌慣他。
“你看看,現在都是離珠陪著他爬上爬下,他心裡竟也只認一個離珠才能保護得了他。你這做親孃的,情何以堪呢?!”
永熹帝實在忍不住,當著沈太后的面兒抱怨潘皇后。
潘皇后低頭垂淚,默然不語。
“行了。以前就算了。皇后既要統管六宮,又要照看皇帝,再要管束太子,的確分身乏術。等過了年,採選。”
沈太后帶著一絲不耐煩,不容反駁地說道:“多了新人服侍皇帝,皇后也好多騰些心思教導太子。宮裡的新人多些,那些人的眼神也就不會全都盯在太子一個人身上了。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你們倆誰都不許再推三阻四!皇帝都而立了,宮裡卻只有一個孩子,這還了得了!?你們再說個不字,哀家就去哭先帝!”
沈太后說著,站了起來,捶了捶腰:“我回去了。你們倆也不要熬太久。尤其是皇帝,明天還要早朝,子時前必須回去睡!”
老太后放出了她久已不見的強硬態度,永熹帝和潘皇后也只得站起身來,各自叉手稱是。
風雪呼嘯。
宮城冷得徹骨。
殿門開啟又合上,只聽那風聲嘶喊著,淒厲無比。
“朕真要採選,梓潼可願意?”永熹帝看向呆呆地坐在了南猛身邊的潘皇后,心下忽然湧上來一股憐憫。
潘氏,不論再怎麼無趣,始終是最真心對待自己的女子。還拼了性命,給自己生了一個這麼聰敏懂事的太子。她是對得起自己的。
潘皇后回過了神,悽然一笑,似乎瞬間蒼老了十歲一般,輕聲道:“臣妾早就願意了。”
永熹帝定定地看著她。
看著那個軟弱了近八年的女子,再度流露出她當初的剛硬堅強:“臣妾只盼著陛下好,盼著太子好,盼著大夏江山永固。臣妾別無所求。”
聽著她的話,永熹帝的眼神卻漸漸地失去了溫度。
這不是言不由衷的話。
這是最真心的話。
永熹帝好,才能太子好。太子好,日後才能登基繼位。她才能做太后。潘家才能好。
所以,什麼少年夫妻情誼,又算得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