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赫然站著秦耳。
內侍省的大總管,永熹帝最信任的人,皇城中的貴人們都不敢說比他更有權勢。
呂縣令頓時明白了過來,連忙雙手高高拱起,畢恭畢敬地對著秦耳長揖到地:“怎麼這樣有福,在這裡竟遇上了秦總管?”
“呂縣令好眼力,難怪能在洛陽縣上坐得穩穩當當。”
對著這樣知情識趣的官兒,秦耳也覺得心情舒暢,雙手抱著拂塵攏在袖子裡,站得越發筆挺。
“不敢不敢。下官只是金玉其外,其實心裡糊塗,常常得像秦總管這樣的明白人點撥幾句,才能活得下去罷了。”呂縣令幾乎算得上是諂媚了。
秦耳看著他,舒心地長長出了口氣,笑著問:“看來是遇上坎兒了?怎麼個事兒?來,說過給老夫聽聽,興許能幫你出個餿主意呢?”
“下官正要跟秦總管仔細請教一二。”呂縣令的眼睛亮著,再上前一步,低低地跟秦耳說起話來。
兩個人就站在背風之處,直直地說了小半個時辰。
隔著一道門和若干隊巡來巡去的羽林軍,沈沉趴在集賢殿的房簷上,好奇地看著這一幕。
半晌,沈沉環顧周遭,飄然下地。
躲在一邊望風的微容臉色蒼白,拉著她轉身就跑:“郡主,我看您是真不打算要命了!”
沈沉吐吐舌頭做個鬼臉,由著她拉了自己直跑到太液池邊上,才笑嘻嘻地安慰她:“不妨的。都知道我喜歡爬上爬下,不會有人嚼舌頭的。”
“您剛才那個,叫做窺伺聖蹤好嗎?!而且還是在集仙殿頂上!讓人發現了,您吃不了兜著走!”微容氣得都想伸手摸一摸沈沉的臟腑,看看她的膽子究竟是什麼做的,有多大!
沈沉嘿嘿地摸著頭笑,左右看看,卻輕聲告訴了她自己所見,低聲道:“把這個情景告訴毛果兒。讓他尋個空子,探探陛下的口風。”
頓一頓,微微蹙了眉,“我總覺得,秦耳不正常。”
這是正經事。
微容嘆口氣,只得答應。
第二天,洛陽縣無聲無息地把北市失火的案子結了,結論還維持著原先的那個:意外。
至於韓家非說兩案的火情一模一樣之事,洛陽縣彬彬有禮地給了答覆:韓府失火與命案相連,不好輕易判斷。若是韓府認為關係重大、十分緊急,那洛陽縣責無旁貸,會立即派人上門勘驗,即便不眠不休,也一定給韓府一個交代。
緊接著,永熹帝便跟著下了旨意:韓府命案自然要緊,若是洛陽縣人手不足,可以跟刑部去借。一定要仔細檢視,周全訪談,絕對不許敷衍了事。又請韓府一定積極配合才好。
韓震將此事直接丟給了韓橘:“既然你派人去洛陽縣催了案子,人家照著你的要求來辦了,那你就跟著人家辦吧。辦好辦壞,你看著辦。”
韓橘幾乎要惱羞成怒。
呂縣令卻只是一本正經地當著他的面交待縣尉:“你可仔細檢視,不可放過一處細節。大將軍府裡沒線索,那是咱們治安不力,京城各部門都有責任。可若是有線索你卻沒查出來,那就是你無能,本官立即奏明聖上,撤了你的差!”
縣尉連聲答應。
等呂縣令一走,韓橘鐵青著臉帶著洛陽縣尉在韓府草草走了一圈,然後禮送出去:“時日久長,一應線索都斷了。此案容後再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