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的人猶豫,回說,是因為這個案子跟自家的縱火案有關聯,所以才來敦促洛陽縣。因息王爺在場,洛陽縣有話倒也不藏著掖著了。便說:那夜的事情,雖說大將軍府報了讓洛陽縣去查,可洛陽縣卻一個人都沒能讓進去。
“火場什麼樣,府中損失如何,可有傷員,可有目擊的人證,他們統統沒看見。如今北市一間鋪子的庫房被燒,大將軍府就說跟他們家失火的現場一模一樣,這讓洛陽縣怎麼併案呢?”
永熹帝滿意地連連點頭:“這個洛陽縣,還不錯。”
毛果兒停了停,咽口吐沫,苦笑一聲,接著道:“可是韓家來人卻翻了臉,當場就說:難道我們還在這種事上扯謊不成?指責是洛陽縣畏難推諉,竟轉身便請息王爺做主。
“息王爺沒管過差事,當時就懵了,扯了洛陽縣那個推官問了半天,才在中間說和,讓韓家下晌把自家和餘家的訴狀都送過去,也好讓洛陽縣走個併案的程式。”
永熹帝頓時皺起了眉頭:“這個沒用的老六!還以為他能把韓家的人轟出去呢!”
“這原本就是餘家在中間挑事兒,讓郡王郡主跟韓家打擂臺。如今餘家被收拾了,韓家覺得面子上過不去,總要說幾句才是。”
秦耳輕聲嘀咕。
永熹帝瞪了他一眼。
毛果兒也偷偷瞅了他一眼。
“你個老東西,你哪頭兒的?”永熹帝低聲罵他,“最近淨替不應該的人說話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秦耳伸著脖子陪笑了一聲,又厲色盯了毛果兒一眼,喝道:“出去!”
毛果兒忙幾步退了出去。
秦耳這才上前一步,低聲道:“老奴自然是陛下這頭兒的。只是,如今既然有白待詔暗地裡追查韓家和寧王的事情,那必定要不了多久,朝中這些明面上居心叵測的勢力,就會被清掃一空。
“那些都是先帝一朝留下的人,說是戀棧權位、私心作祟也罷,說是老邁昏聵、為人蠱惑也罷,總之,他們都會很快消亡掉。
“可是之後呢?韓家倒了,總得有人接手軍務。他的黨羽剪除了,總得有人充實六部。羅相那邊嚷致仕嚷得人心煩,陛下也只得讓人去幫忙。
“如今只為了一個離珠郡主受了本家的委屈,便有這麼多的人,打著跟韓家作對的幌子,公然在北市縱火——北市離著皇城,可就只有兩條街啊!
“昨兒陛下高興,又當著太后和離珠郡主的面兒,老奴不好多說。可是,陛下,這種事,可不能縱容啊!這要是日後說一句要誅滅逆黨,借您的中書省燒一燒,您事後是問罪,還是不問罪呢?”
秦耳說到這裡,長長地嘆了口氣,連連搖頭,低聲又道:
“老奴這做派,顯見得是個奸臣了。可是,就算當奸臣,老奴也得說一句:
“昨兒要不是陛下聽說太后和郡主要在飛香殿飲酒,好奇之下趕了去看。請問他們真的會把要火燒北市的事情,提前告知陛下麼?
“還是,仗著得太后的寵愛,仗著陛下寬厚這個義妹,先斬後奏?”
永熹帝聽得滿面陰霾。